“宁少爷也来了?”
姜自春连忙客气的行了个礼。
“姜大夫切勿多礼,听白蔹说开了医馆,我此番前来一则是送他回来,二则也是来看看医馆。”
宁慕衍睁眼开始夸:“白蔹这些日子在府里照料府中人的身体,医术尽得姜大夫的真传,当真是妙手回春。且白蔹性子又极好,谦和有礼,连我祖母和弟弟也对他赞口不绝,府里上下都十分感念他,听闻他要走,十分不舍。”
接着,宁慕衍微抬下巴,青墨便叫了车夫从马车上搬了两个箱子下来:“这些都是祖母和我的一点心意,若是是白蔹要出来悬壶济世,府里也决计不想他这么好的医师走。”
白蔹跟在后头抱着他的小包袱,抿紧了唇,这番夸奖连他自己听了都脸红,亏是宁慕衍能一副诚然的夸出来。
姜自春是万万没想到宁慕衍会对白蔹这般认可,老父亲与有荣焉,觉得宁慕衍当真是和善有礼:“还得多谢宁大少爷的照顾,不嫌白蔹粗鄙不懂事。”
宁慕衍又接着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临到医馆门口,他停住步子看了看医馆的招牌:“这个地方挑选的好,风水极佳,周遭又多民巷,是救济病患的好选址。”
就着医馆,又是一通夸赞,这朝倒是让姜自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蔹忍无可忍,咬紧牙关:“少爷,别在外头站着了,赶紧的,里面请。”
宁慕衍微微一笑:“好。”
姜自春赶紧迎了宁慕衍进去,又乐呵呵道:“白蔹,你招呼着宁少爷,爹去端点茶水来。”
“噢。”
看着他爹进了后院儿,白蔹瞪了宁慕衍一眼,他把小包袱丢在了自己的诊台下头。
“少爷坐吧。”
宁慕衍却并没有坐下,四处打量着医馆,轻声道:“贴墙的药材柜,有单独的坐诊台……”
他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忽而对白蔹道:“祝贺你实现了自己昔年的愿望。”
白蔹闻言顿住了整理看诊台的手,曾经在流放的时候他曾和宁慕衍编织过到了岭南以后的生活,说等着自己去当大夫有了积蓄以后就开一家医馆,医馆做什么陈设布置……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医馆其实也就只是这些布置,万变不离其宗罢了。”
“昔时你说如果开了医馆让我给你题写招牌,事前不知你已经在准备,知道消息的时候有些晚了,我写了字送去了木工行,过些日子应当就会送过来。”宁慕衍道:“可惜我不能给你亲自送过来了,但不论你用不用那块招牌,那只是我的一份心意。”
白蔹在柜台前感觉自己有些快站不住,幸好姜自春端着茶走了出来:“宁少爷,都是些粗茶,不过是去年收集的雪水泡的,您尝尝。”
“多谢姜大夫。”
宁慕衍坐下喝茶,姜自春正欲同他一道再说谈几句,一个妇人急急进来:“大夫可在?”
“娘子是拿药还是看诊?”
白蔹从柜台前冒出脑袋问了一句。
“我丈夫在码头扛东西折了腰,听说此处姜大夫擅骨科,特地过来请大夫跑一趟。”
姜自春正要坐下,闻言立马又站起了身:“能走,能走。”
“宁少爷实在对不住。”
宁慕衍连忙道:“救治病人最要紧,姜大夫您去忙吧。”
“如此提前恭祝宁少爷此行顺利,金榜题名,待回府城之时定要再来小馆坐坐。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
宁慕衍倒是颇为受用让他再来的话:“好,回府城定然会再来拜访。”
姜自春这才拎着医药箱,匆匆和妇人一道出了门。
姜自春走后,宁慕衍又坐了一会儿,两人相继无言。
“我也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看了白蔹一眼。
“嗯。”
见白蔹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宁慕衍在门口顿下步子道:“此去京城,怕是要临夏才能回来了,你在府城要照顾好自己。”
白蔹还是没说话,宁慕衍微垂眸,折身走了出去。
“等等。”
宁慕衍回头,看着白蔹捧了些东西出来:“虽是距京算不得远,但时节变换,还是带点伤寒药吧。还有这个,暖骨膏,赶路坐久了冷,涂些也好驱赶寒意,贡院里也用得上。”
宁慕衍接过药膏,心下一暖,昔时在天牢时白蔹便给他用过。
“好。”
宁慕衍伸手,想去握一下白蔹的手,想到他的抗拒,最后转而摸了摸他的头。
白蔹看着马车远去,在医馆门口立了好一会儿,初春的风尚且凛冽,他抱着自己的双臂搓了搓,这才折身回了医馆。
虽是当街喧嚷热闹,白蔹心里却忽然空荡荡的,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惆怅。
他托着脸幽幽叹了口气,离开宁府好像离开的比想象中顺利多了,合该是高兴的,但是却实在又谈不上高兴。
听宁慕衍的意思是他回来还会来找他。
白蔹抿了抿唇,还来找他做什么,上辈子去京城会试第一,殿试陛下钦点状元,这辈子未必还能落榜不成。
届时高官厚禄,又是如花美眷,即便他说的对自己有心是真的,可身份地位悬殊,待到那时候自己上赶着给人做妾怕是都不够格,还能有他什么事。
前两日生了不少事,白蔹都尽可能的不去想那么多,把重心堆到离开宁府进自家医馆上,而今回来了,没有什么迫在眉睫可惦记的,反倒是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