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别开头,眼睛红:“我自小村野长大,吃的苦多,流放路上也没觉得多苦,一样很自由,受苦的不过是少爷这种矜贵之人罢了。后来感染时疫,不过是因为命薄而已,命薄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命薄,只是死法不一样而已。”
宁慕衍静静看着他倔着的样子,都如此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会说些歪理来安慰鼓励他。
“而今,决计不会如此了。”
白蔹感觉手背上一热,见着宁慕衍握住了他的手,他忙抽开手揣到了袖子里:“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都要离开宁府了,自是不会再如此。”
说着,白蔹便站了起来:“少爷既然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那我去跟老太太辞别一声。准备收拾着东西搬去医馆了,少爷也赶紧去盯着收拾东西吧。”
话毕,他便逃似的蹿出了抵暮园。
“你要走?你也要走!”
宁正裕前去保安堂请安的时候听见康妈妈唠嗑了一句,他才晓得白蔹要离开府里,去外面开医馆。
祖母说白蔹是个有济世能力的好医师,出去开医馆是件好事情,不能因一人之病而圈着个好大夫,且她的头痛病已经好了很多了。
宁正裕得到消息就冲到了天门冬,过来看着白蔹果然在收拾东西,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抱过白蔹正在收整的医药箱,想只炸毛的公鸡。
“你干什么啊,快把东西还给我。”
“哥哥待你这么好,你说你为什么要走!”
“我又没说少爷对我不好才走的。”白蔹由着宁正裕抱着医药箱,转而去收拾别的东西:“是少爷准许我离开的。”
“怎么可能!你把哥哥闹得五迷三道的,他现在非你不可了,怎么舍得让你走!”
白蔹嗤了一句:“你又知道了。张嘴就晓得巴巴儿乱说。”
“谁乱说了,哥哥亲口告诉我的。你现在心里怕是早就得意坏了吧,还在这里做法。”
白蔹白了宁正裕一眼:“你以后不要在乱说这些话了,在我面前叨叨几句倒是不痛不痒,若是叫夫人和老太太听到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微顿了顿,又道:“大少爷得找门当户的好人家,你现在还来留我,怎么着?你想大少爷娶个像我这样的?”
“要身世没身世,要才学没才学,相貌也平平只堪入人眼。”
宁正裕被呛了一嘴,知道白蔹是还记着先前自己同他斗嘴的话呢。
“且不说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全是真的,哥哥瞧得上你,那有什么法子。”
白蔹趁着宁正裕不注意,一把抢回了自己的行李:“此后,大少爷青云直上,我也会在医行兢兢业业,算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以后你也再不必闹心。”
“介于在府里二少爷对我的照顾,以后身体不适可以到城西的医馆来找我,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言罢,白蔹便驮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他行李其实也不多,一个小马车就能装的下,但是他看见府门前停了一辆敞亮的大马车,是宁慕衍经常做的那驾。
“我送你过去。”
宁慕衍在马车里。
“少爷明日就要进京赶考了,何苦今日再劳累,当好生休养才是。”
宁慕衍道:“进府是我亲自从姜大夫手上接过的人,如今自然也要亲手送还回去。”
第4o章
白蔹抱着自己的包袱,脸别到一旁去不看宁慕衍。
两人就坐在马车里,僵持了一会儿。
宁慕衍忽然起身,从主位上坐到了旁侧,白蔹看着坐过来的人,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做什么啊!”
“为何要把铺子选在城西?”
白蔹抱紧了些包袱:“城西的铺子实惠些啊。”
宁慕衍点了点头:“还是你会盘算,不过就是稍稍远了一些。”
白蔹道:“一点也不远啊,我和爹都住在医馆里,在哪儿都不算远。”
宁慕衍轻轻看了他一眼,明明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故意嘴犟,不过而今他还有事情要办,确也不能把他给逼紧了。
好似为了防止宁慕衍再说东说西的,白蔹合上眼睛:“要搬过来昨天晚上高兴坏了都没有睡两个时辰,眯一会儿。”
三句话得说两句来冲他,宁慕衍低下些头,看见眯着眼睛睫毛乱颤的人,无奈叹了口气:“那你靠在我身上睡会儿吧。”
白蔹闻言浑身一个激灵,默默又挪开了些。
“以前又不是没有靠过。”
“以前少不知事。”
宁慕衍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边家,此行去京城我会处理好。”
白蔹怔了一下:“少爷别说这样的话,我可没有说我不喜欢边家。”
宁慕衍再想开口,马车还没停稳白蔹便站了起来:“到啦,到啦!”
接着人便抱着自己的包袱蹿了出去。
医馆试开业才两日,多数人也不识得姜自春,医馆里没有两个前来看诊拿药的病人,很是清闲。
姜自春正在柜台前称药,正念叨着白蔹怎么还没过来,就见着一辆华丽轩敞的大马车停在了门口,车帘子掀开白蔹熟稔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回来了!”
姜自春赶忙放下秤杆子,从医馆里迎了出去,正想说宁家如何派这么大个马车送,又见着车上跟着下来个身姿挺拔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