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长兄是亲兄弟,常来常往自是应当啊。”
谭芸觉得自从宁正裕院试过了以后便屡屡亲近宁慕衍,素日里说他好话的次数也愈的多,她不免道:“便是亲兄弟之间,那也应该要把握些分寸和距离。再者他母亲……”
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下:“罢了。”
这倒是勾起了宁正裕的好奇心:“母亲有话尽可说完。”
“我本不欲与你说这些的,可是也不想你蒙在鼓里。”谭芸徐徐道:“昔年你父亲和先夫人感情甚好,一次宠幸了你姨娘生了你,先夫人哪里肯看着自己的丈夫分了心给旁人,否则好端端的她如何就过身了。”
谭芸说的不明不白又意味深长,宁正裕闻言眉头一紧,他抬头看了谭芸一眼。
谭芸尚且不知宁正裕心中所想,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触动了他的情肠:“傻孩子啊,你还一口一个长兄的叫着他。”
宁正裕没有说话,昔年他姨娘过世的时候谭芸尚且还没有进宁府,她如何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再者姨娘在世的时候他被养在姨娘身边,正夫人一应衣食上从未苛待短缺过他们母子俩。
他早知父亲和正夫人感情甚笃,为此父亲少有去看姨娘,可正因为如此,正夫人还心怀愧疚,对他和姨娘更加厚待照顾,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正夫人叫去同长兄一起受学开蒙。
若是要说正夫人害姨娘,他怎会相信,姨娘在世之时,还曾常说是她对不住正夫人,要他感恩夫人。且说一个人的善意可以伪装,但是正夫人并没有要害人他们母子的理由。
一则是正夫人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二则父亲也并不宠爱他和姨娘,方方面面对其都没有威胁,又何必出手暗害。
正因为而今清醒的知晓这些,他不免觉得谭芸很是陌生,这几年谭芸把他记在名下,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可是也时时再吹耳旁风,他从未曾多想,可今朝实在是让他有些听不进去了。
但他并未开口说什么,只道:“母亲,我先回书房了。”
谭芸欣慰一笑:“去吧。”
…………
腊月是隆冬了,白蔹越的不怎么爱出门,除却那两日去南门寺摆摊,他几乎没再出去过,倒不全然是因为他怕冷,是既要照料老太太的身体,又得顾佑着齐府的顾微颜。
这日白蔹配好了给顾微颜的药,正想叫青墨派人给齐家送去,听见三棱道:“少爷先前出门去了。”
白蔹噢了一声,又收回药去,临近年节了,宁慕衍也忙碌:“那待会儿少爷回来了你同我说一声。”
“好。”
白蔹忙了一上午,总算是歇了口气,他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热汤,道:“难得是二少爷那个话精也没过来。”
三棱闻声道:“惜锦园里今日来了客,二少爷应当是在园子里会客走不开。”
白蔹随意问了一句:“谁来了?”
三棱道:“奴婢听说是边家的夫人来了,近来咱们夫人和这位边家夫人走的近,一月里要见三五回呢,今儿便上门来了,跟着来的还有边家小公子。”
白蔹闻言端汤的手一顿:“边代云也来了?”
三棱有些惊讶白蔹怎么知道边小公子的名讳,白蔹自知有些失态,连忙道:“先时和少爷出门碰见过。”
“噢。”三棱也没多想,又道:“听说边夫人还要在这边用午饭,惜锦园里的厨子急三火四的,门房说大清早的厨子就出去买了好菜回来。那边夫人不单在惜锦园里,还带着不少礼前去拜见了咱们的老太太,奴婢先前去给老太太送药,见着人正在那头说笑。”
看白蔹听的认真,他便更有兴头说下去:“奴婢见老太太像是还挺高兴的,气色也好,一个劲儿的夸着边小公子。本是想多听两句,康妈妈就叫奴婢回来了。”
白蔹浑然不觉的掐住了手指,三棱问道:“公子,这边家前来如此热络,同夫人交好来往密切也就罢了,竟还前去拜见老夫人。”
说着,他低下去了声音:“莫不是这边家也在打大少爷的主意吧?”
白蔹嗫嚅着唇:“兴许吧,少爷尚未成亲,是府城翘楚,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哥儿的人家自是会有些心思的。”
三棱担心道:“要是正如此,少爷也看上了边家,不知大少爷成亲以后府里进了管事人,咱们的日子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好过。”
“不过幸好今天少爷不在府上,若是在家里,指不准儿还要来见少爷的。”
白蔹有些心不在焉的,三棱回头见着他脸色有些差:“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整日在屋里,炭火烤着精神都不好了。”白蔹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走走,要吃饭了回来。”
白蔹逃难似的出了抵暮园,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廊子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自己的情绪为何会那么失落。
“宁府这园子当真是建的雅致,这走瞧着,景色可真是目不暇接。”
“你要是喜欢以后常过来坐,我啊,整日寂寥的很。”
“我可不是个爱虚晃的,你这么说以后我可就自个儿跑来了啊。”
白蔹听到说话的声音,好似是从对面廊子传过来的,声音正往这头来。他心中紧张起来,赶忙越过廊子的凭栏,蹿到了花园里,躲到了一处假山后头。
不多时,他便见着主子仆役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过来,是谭芸正在和边家夫人说笑,陪同的是边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