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深看了宁正裕一眼,忽而道:“二少爷真的不进去同大少爷请个安吗?大少爷今日并未有要事安排,若是二少爷有学业上的不解之处,也可前去同大少爷请教。”
宁正裕闻言错愕的看着白蔹,神色很不自然。
素来耳边常听到的都是长兄繁忙,不要前去叨扰;他学业不佳,两次也未过县试,而长兄是案,是解元,长兄不喜愚笨之人,别在他面前瞎晃荡,他当刻苦读书……
身边从未有人告诉他可以前去向长兄请教。
宁正裕的心思像屋子里的烛火,风一吹便十分动摇,可话到嘴边,他梗着脖子话却变成了:“不必,我学业上并未迷惑之处,今日夫子才赞誉了我的文章有进步。”
白蔹眉心微动,也罢,本是见宁正裕有些口不对心,有意让兄弟俩之间的关系能有些缓和,说到底是一家人,但见他如此,也不必白费功夫。
“如此便恭送二少爷了。”
宁正裕闻言心头一窒,眸中闪过焦急:这医师怎就这么顺从,竟也不多挽留一句,但凡是多邀请一次,他就应下了。
瞧着人要告辞,宁正裕心中难舍此次机会,连忙又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蔹闻声顿住,叉腰回过头,这人是存心溜着他玩儿嘛。
“自是真的,信不信在二少爷。”
宁正裕神色微微躲闪,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既是让我前去,如此,如此我便进去同长兄请个安吧。”
第24章
白蔹把医药箱递给了三棱,领着宁正裕径直往书房去,到书房门口也没瞧见青墨,不过见着书房的门闭着,四面窗户打开,想来宁慕衍是在里头的。
他正欲上前去敲门,此时尚且和他一般高的宁正裕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别、别别敲!”
白蔹睁大了眼睛,小声道:“门都不敲就进去是不是太失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正裕拉住白蔹,把他拽远了些。
“那是作何?”
宁正裕躲开白蔹追究的目光,他握着自己的袖子:“我、我怕叨扰了长兄。”
白蔹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这小少爷怎的这般别扭,既是想去见宁慕衍,却又畏畏缩缩的临门不敢见。
昔年他和宁正裕并没有什么交集,只在府里的大宴上碰见过几次,每回都见这小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傲气的很,可此番接触下来,却又好像全非如此。
“那你究竟是想还是不想见他。”
“我想!”宁正裕脱口而出,却又觉得自己说出了心里话害怕传到他母亲耳朵里,连忙掩住了嘴,随即又瞪了白蔹一眼:“你不许把今日之事说出去。”
白蔹挑了个白眼:“我能同谁说去。罢了,你同我来。”
言罢,白蔹猫着身子从书房正门穿过,左拐进了竹园里,爬上屋檐到了书房的一扇窗户边,他悄悄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瞄见了正书案上坐着有人。
他连忙给小心跟在他后头的宁正裕招手:“快过来。”
宁正裕心里突突直跳,既是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失礼,可身体却十分实诚,左右张望了一眼,跟做贼似的小心上前去。
窗户斜对着书房的正书案,老远他便能见着端身坐在书案前静思书写的男子。
白蔹见着宁正裕眼中的仰慕就似河水要淌出来了一般,他正惊讶,却听砰的一声,傻小子竟然径直就撞到了窗棂上。
两人如梦初醒,白蔹心中大骇,手忙脚乱的要捂住宁正裕的嘴,谁料这小子是半点恩情不讲,眼见是闯了祸撒腿就跑了,独余下他一人在屋檐窗边站着。
白蔹赶紧溜,不过才跑了两步远,背后便幽幽响起了低沉的声音:“白蔹。”
“……”
白蔹僵着身子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负手立在了窗边的人,他尴尬一笑。
“不是出去摆摊,这么早便回来了?”
白蔹硬着头皮道:“日头大了,生意也不好,就先回了府。”
宁慕衍微微倾身:“那跑到此处是何道理?”
“那个……”白蔹死命想着托词:“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竹园有没有长笋。”
“是吗?那可有看到笋?”
白蔹局促的搓了搓手:“就刚刚才来,还没找到。”
宁慕衍淡淡道:“你倒是十分清闲,既是如此,那就到书房里来。”
休沐还补课业,白蔹哪里肯,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叨扰少爷的,眼见这就要到饭点儿了,我就……”
“就去厨司做道什锦菜,午时送我屋里来。”
“……”
去书房写字还是做菜,白蔹两厢一比,果断是选择了做菜,他当即想道:“还得多谢少爷帮忙写字,今日小摊儿才开张了生意,赚的钱不够请少爷下酒楼,是该做道菜以答谢。”
言罢,他行了个礼:“那我先下去了。”
见着白蔹走远,青墨收拾好了书案揣着手过来:“小姜大夫可真有意思,这季节里园子里哪会长什么笋。”
宁慕衍未置可否,他当然知道白蔹是在找托词,但望着人离去的背影还是不免沉思:天天都见着,一日不来书房还特地偷看,他果真就那么好看吗?
他疏忽摸了摸鼻尖,何至于此,又没说不让他看。
白蔹回去便见着躲在拐角处的宁正裕,他轻哼道:“二少爷腿脚倒是麻利,却也未免太不义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