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之人,果然有些本事!龚景长舒了一口气、杜奕恒也露出满意的微笑,双方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涌出这个想法。
相府别院,那暗红色的木门像一张血盆大口,黎素云看得心里直怵,迟迟不肯近前。
“你若是想知道你家相公和令嫒的下落,就随我进来。”李礼在门后招呼道。
黎素云踌躇再三,终是下定决心迈入了相府别院的大门。木门“吱呀”而闭,仿佛心满意足的合上了血口……
数日后,龚景收到一份退租合约,里面所述内容是黎素云冒用他人之名租用商铺,行为败露,为保生计,自愿留在相府当嬷嬷,不再继续经营花坊。铺子可由龚景自行回收,铺中物件亦由龚景代为处置,无需退还所交租金。合约末尾,歪歪扭扭的签着黎素云的大名,名字上,还按了个鲜红的手印!龚景左右翻看许久,那个手印的色泽并不像是朱砂之印……
黎素云此后再无音信,“杊香知味”这个暗哨终于过上了安生日子。杜奕恒基本认可了相府办事的实力,“临时合作”关系得以巩固的同时,他暗探中书院的心,亦随之蠢蠢欲动。
中书院里,婠和陈宥这些天过得略为充实。尤其是陈宥,自从蒙绪将高咏鑫“过继”给他之后,他不仅要忙每日的签责,还要抽空对高咏鑫授业,稍稍闲暇时,便与婠整理各自搜集到的线索。
说来也怪,在婠口中,高咏鑫的兴趣并不在中书院的事务上,日常参习有些敷衍了事;但陈宥通过授业却现,高咏鑫对中书院的事务虽称不上熟稔,但还算是游刃有余!莫非高咏鑫是在故意隐藏实力,另有所图?!
这日婠休沐,趁着陈宥稍闲且高咏鑫正好不在的空档,二人在内厅碰头,对这些天整理过的线索做了个总结。
经过对相关证物所涉及人员和势力集团的逐个摸排,二人已大致捋清了其中错综交织的关系:其中马弁的官服所代表的杊州官府,婠认定太守和刺史并未参与崔挽风的活动,更不会知晓密信的存在,可以撇清关系;红梅钱袋所代表的玲珑坊,陈宥认定梅贞卿没有说谎,虽然接触过崔挽风,但草草便将其打了,并未深交且现密信;至于巡林堂的领孟青池和钧州学堂的阁老黄道彰,知晓密信的可能亦不大;唯一的关联,就是所有的线索,都或多或少的牵扯到了一个人——当朝丞相李玄忠。
陈宥将这些线索画于纸上,其关系脉络,一目了然。
婠看着图纸,凝目蹙眉良久,才缓缓伸出玉指,戳在了钧州那块线索图上:“密信要交给谁?公张罗准备的这些,欲做何局?”她的指尖,赫然落在若明与梅贞卿的关系线上。
若明与梅贞卿的关系,陈宥画了个双箭头:梅贞卿向若明赠送高端货品及物资,若明授意梅贞卿建造玄机阁。
婠的疑问,倒是提醒陈宥想起了一些事——他在婠带回的墨竹缥缈烟里,现了一个印记,这个印记,与黎平之手中的墨竹基本一模一样。那是一个芝麻大小的红点,藏于竹管内壁之中,不像是墨竹自然生长而成,而是人为之物。
“你的意思是……?”婠问道。
“黎执事手中的墨竹崭新,应是在钧州学堂新获;两管墨竹都有一样的印记,说明其源头都出自于巡林堂。若是如孟堂主所说,墨竹缥缈烟遭到严管,那么钧州学堂,是如何拿到产自巡林堂的墨竹的?”陈宥提出了这个值得商榷的疑问。
“也许是崔挽风送给学堂呢,又也许是……”婠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指尖,她想起了孟青池对崔挽风的身份所表现出的不屑,瞬间明白了陈宥的意思。
陈宥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点头示以肯定:“此等货品,崔挽风只会向上讨好,决不会向下施予!所以钧州学堂获取这些墨竹的途径,只能通过玲珑坊!”
“那也不一定呀,如果货品遭官府严管,玲珑坊又凭什么门路去获取呢?”婠表示质疑。
“玲珑坊家大业大,即便正常花钱去买,亦是门路之一。”梅胤雅拿着有色盐跟玩儿似的,买些墨竹缥缈烟,陈宥相信也是轻而易举,“只不过……”
“又卖关子是吗!?”婠认为陈宥又要“故技重施”,遂一把扣住了陈宥的胳膊,准备“暴力逼供”。
“没没没……没有,”陈宥连忙求饶,“只是另一种可能性,我也只是猜测……”
“就算是猜测,也得有理有据吧!快说!”婠稍稍上了些力,陈宥表情便随之扭曲了。
“市面上的墨竹缥缈烟多是赝品,即使玲珑坊想买,也不一定能拿到正品,更别提这两管的印记几乎一样了!所以玲珑坊的获取途径应该也不是正常购买,要么就是公暗地输送,要么就是有特别的渠道!”在婠的“胁迫”下,陈宥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继续说!”聪慧的婠识破陈宥还留了一段结论,于是又上了一次力。
“若是公暗地输送,流向不对!明知是严管货品,以公的审慎,断不会冒着风险辗转交给玲珑坊拿去交易,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为玲珑坊牵线,促成交易,从而做到货不过手,拿取分成!所以这些墨竹只会从玲珑坊流向学堂,而非学堂流向玲珑坊。”陈宥顺着线索图上的箭头,从“梅贞卿”滑向“若明”。
“唔……有些牵强……”婠嘟嘴道,“以公的势力,就算是若明把货品转交给玲珑坊,再由玲珑坊出面交易,何人敢多问一句?”
“若你是若明,公让你把货品转交给玲珑坊,你可敢私自截留?”陈宥诡秘一笑。
婠稍加思索,缓缓摇了摇头。
“但是,少量赠送,就说得通了!”陈宥再次沿着箭头,从“梅贞卿”滑向“若明”,“剩下唯一的可能,便是玲珑坊有特别的渠道了!”
陈宥的结论,并不像他自述那般,是所谓的“猜测”。
二人短暂对视,随后默契的来到内厅悬挂的襄国地形图前。
烟雨庄很快进入了二人的视野。
“这个烟雨庄,如果真是玲珑坊的渠道,那么它跟巡林堂必有瓜葛!”陈宥咬着嘴唇。他的这个动作,婠在天牢听他提出“瞒天过海”之计的时候见过。
“当然,这也仅是猜测。”陈宥补充道,甚是谨慎。
“陈师兄,你在里面吗?”内厅门外传来高咏鑫的询问和叩门声。看来是二人的谈话,暴露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