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左闻言摇头,“在我上学的时候,国外的学生就很瞧不起国内的留学生。不是因为我们琴技不好,而是他们打心底觉得留学生,并不具有艺术审美。即使技艺再高,也只是照葫芦画瓢。”
“但这次不一样。”
“我想他们应该是肯定了你自身的可能性,想要着重培养,但每年学院只会着重培养五名学生。蕊金杯在即,他们怕有比你更优秀的学生出现,所以不舍得提前通过。”
盛闻景疑惑道:“参加比赛获奖的人少之又少,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位,难道他们没有询问那些学生的入学意愿吗?”
“自然有。”
韩左说,但并不是学生水平高,就可以获得入学资格。
“学生本身的风格,需要与学院契合,外国人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盛闻景最初学习钢琴,并没有想过去国外进修,这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了。与韩左成为师生后,他才逐步在韩左的引导下,主动了解这些国外的大学,并鼓起勇气整理材料,试图摸索着,逐渐打开通向音乐殿堂的门。
蕊金杯是他达成梦想的最后一步。
韩左见盛闻景低着头,耐心等待盛闻景整理思绪。
良久,盛闻景才缓道:“蕊金杯七月海选,十二月决赛。”
“选曲不是最要紧的。”韩左道,“还得有自作曲。”
争夺蕊金杯,不仅需要演奏技巧,还得拥有独自创作的能力。编曲才是大赛的重中之重,堪称精髓所在。
早晨抽血后,盛闻景没能及时按压针口,导致他从培训班回家时,整个右臂隐隐作痛。
空腹才能做血常规,收到邮件后,盛闻景没来得及填饱肚子,便赶去韩左那里,以至于下午四点才真正吃到第一口饭。
倦意与饱腹感同时抵达,盛闻景躺进沙中,听着电视机内综艺节目的笑声,意识逐渐混沌,最终彻底陷入睡眠。
他鲜少做有关于父亲的梦,可能是小时候去少年宫,父亲强制他学习钢琴的经历太痛苦,或者他在刻意逃避失去亲人的现实。偶尔恍惚间,甚至会以为,父亲只是出差,过不了多久,就会带着礼物回家。
夜幕四合,盛闻景才逐渐转醒。
他梦到了爸爸送他去学校的时候,爸爸问他,爸爸和妈妈谁才是你最喜欢的人呀。
“我讨厌你们。”
盛闻景对爸爸说。
我讨厌你们。
脱离睡梦回到现实,盛闻景在心中漠然地想。
他讨厌父母将他带到这个世界,让他未满十八岁就要感受分离的痛苦。他更讨厌现在的自己,弹钢琴弹得再好,也无法分担周晴被癌症不休折磨的痛苦。
眼见着母亲一日比一日瘦弱,憔悴单薄,像是一阵风便能吹走。
但生在和睦充满爱的家庭,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只是这种幸运,为什么不能更长久些。
盛闻景缓慢挪动至卧室,拖出床底的纸箱,从中找出自己小时候的相册。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背靠墙壁,打开写着“小景一周岁”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