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汶无二话,到得福宁宫,一进去便撩开衣袍下摆跪下去请求:“陛下,臣已备好行囊,过两日便启程,特前来辞行。”
“不是重阳节后才走?”
“节后天气骤降,臣的外祖身体已经不硬朗,再回定州怕途中耐不住寒冷,便赶在天冷前启程。”
郑国公此次回京,看清元狩帝的态度,识地交还兵权并辞官,他大半辈子都耗在边疆,老妻孙儿都在那边,请辞后就和霍昭汶一块儿回定州。
至于郑元灵,因是功臣之后,自身有累累战功,加上国公府示弱,元狩帝不多为难,只贬官做惩戒,过个两年还能再升迁回去。
郑楚之则留在京都府,顺便照顾被禁足的秦王。
“过来,坐朕身边。”元狩帝招呼霍昭汶陪他一块儿用膳,仔细打量着老六,好似自他归来便当成准备铲除的石子,不曾认真看过他,而今心无旁骛地观察才现五官轮廓最像他。“还是怨恨朕?”
霍昭汶:“臣不敢。”
他不再唤儿臣和父皇,彼此只剩君臣之分,再无丝毫孺慕。
元狩帝难免惋惜,明白他心里还是怨,便不言语,沉默着用完这顿彼此都难受的午膳。
用膳完毕,霍昭汶准备离去之前,元狩帝忽然开口:“子鹓能猜到朕的布局,他不会让你和贵妃自尽。”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其实是回应霍昭汶于圜丘时的质问,他问元狩帝是否真没想过他们会自尽,当时没得到答案,可眼下这回答还不如没有。
霍昭汶背对元狩帝,面露讽笑,原来不认为他们会死是因为他相信霍惊堂的机敏和友爱吗?
太讽刺了。
他和生母的性命到头来居然还是寄托在元狩帝对霍惊堂的偏心上。
霍昭汶哀莫大于心死,对元狩帝彻底没了父子之情,往后余生只剩君臣情分。
“臣惶恐。”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
重阳节至。
郡王府一大早洒扫尘除,为了不碍人眼,霍惊堂早早便带着赵白鱼出府,先到市集上逛一逛,再去茶楼听完最出的说书戏本,便到距离最近的朋友家做客。
康王府正好被选中,二人肩并肩过府拜访,现门前车马挤得水泄不通,好奇之下便问带路的家丁。
家丁说道:“是府内各家达官贵人来府里登高。”
赵白鱼才想起康王府有座五层高的塔楼,似乎是当年建府,兴之所至并据理力争,在府内建了座塔楼。
京都府寸土寸金,离皇城根下越近,能建府的面积越狭小,根本容不下一座五层高的塔楼,因此康王在选址建府时特意挑了离皇宫比较远的地方,为此遭到不少耻笑。
笑他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然而每年重阳佳节,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大多是当年嘲笑康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