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龙继续说,此事操作前,必须要清楚两件事。先,时光虽不是共党,但他爱人死于国军枪下,必须摸清他本人意愿。应派人开诚布公地,按照“参座”意思和他直接谈。其次是新四军这边应投石问路。时下国共合作,战区只要强调此举对抗战的重要性,估计新四军那边也不好说什么。如果上述办法不成,抓紧成立抗日游击组织,与其抗衡。
“参座”很欣赏,认为此法可行。对忻龙交代,新四军那边先拟好电文,目的要明确,口气委婉一点。
忻龙因好友侯中磊在游击队,对前往说服时光很有信心,再次自荐前往。他不知道,薄安宁上校已动身前往广县。
“参座”认为,对付共党实非易事,自身职责是拿方案,不能把自身陷进去。方案成功,自然是功劳一件;办不成,责归军统,自己落得个干净。他一直秉持的理念,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钱大家赚才安稳。遂安慰忻龙:长官已有人选。
十
时光回村,见石头带自称抗日县政府的人等他,来人称他是抗日县政府秘书,特请他去王村接受战区嘉奖,有一箱大洋。他挺有大洋,顿时来了精神,喊徒弟动身。
石头嘀咕,小飞同志被董副政委喊去谈话了,这样露脸的事也让人家沾沾喜气呀!
听说董保民找徒弟谈话,时光心里就不舒服,也来不及生气,朝石头挥手,乐不可支地出。刚进门,迎面走来一位国军上校军官,拽掉白手套,满脸堆笑地握手,嘴里不停地说英雄,英雄啊!他被拉着坐下,听上校自我介绍。
“鄙人姓簿名安宁,在长官部效命。这次游击队一举击毙日寇槔木久夫,实乃大快人心啊!”
时光谦虚地笑笑说,击毙槔木久夫是执行长官部命令,也是游击队职责所在,应该的。
“好!好!这个鬼子违反国际公约,杀害了多名手无寸铁的中国军民,可谓恶贯满盈,杀的好啊!”
时光偷眼瞄着桌上的小木箱,估猜里面有多少大洋。老奸巨猾的簿安宁看透他心思,忽然严肃地喝道:“广县游击队队长时光听令!”
时光立正,听他宣读嘉奖令,庄重接过嘉奖令,敬礼。礼毕后,簿安宁从上尉手中接过小木箱,说这是战区长官嘉奖的两百大洋。
时光接过木箱心中才踏实,交给石头后又转身立正敬礼答谢。
簿安宁笑看他的高兴样,心里窃喜,拉他重新坐下,极尽夸赞之能事。夸他是抗日英雄,国之栋梁!说完看看坐一边的县长。县长心领神会地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食堂略备水酒,一是为长官洗尘,二是恭贺时队长获长官部嘉奖,务请赏光。
簿安宁高兴地说,那就借花献佛,借县长的酒恭贺时队长。看他想推诿,对县长正色道:“抗战时期要节俭,我跟时老弟谈谈心。”
县长毕恭毕敬地退出,扭头看石头没走的意思,拉他出门。石头边走边瞅着门里的时光。
簿安宁坐到时光身边沉吟。他回办公室后,意识到自己时来运转,不要一月,自己肩上就会花改星,他垂慕金光闪闪的少将星已久焉。早将丧子之痛深深地埋进心底。一反拖沓作风,驱车前往。此刻他喜不自禁,信心十足地按照自拟的剧本表演。感叹道:“我跟贤弟有缘哦,贤弟六年前在杭州行医时就名声鹊起啊!”
时光惊讶的问他当时也在杭州?簿安宁诡秘的笑笑转入正题,盛赞长官惜才如命,他动身之前被长官召见,让他一定要转达长官的意思。长官很看好时队长,像他这样的干才理当重用。恰逢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战区正组建敌后游击武装,长官有意让时队长先出任游击武装副司令,授上校衔,少将司令虚席以待,知道其中含义否?见时光低头不语,进而说:“看在我们都在杭州闯荡过的份上,我替贤弟想,主持游击武装,统管游击队加国军撤退下来的零散人员,人数很快过万,贤弟便有了施展才华的平台,多少人梦寐以求啊!我敢断言,用不了多久,贤弟便是少将司令!机遇难得,你可要抓住哦!”说罢呷一口好茶,等待习以为常地表态。
时光正盘算二百大洋能给游击队解决那些问题。听说还给他上校,惊的目瞪口呆。自己朝思暮想的目标,只是套个少校。马上要他扛上跟眼前上校一样的肩章,有些晕乎,盯着薄安宁肩上的三朵梅花,心里想笑。呵呵,时家祖坟冒青烟了,清源道长还说我开年流年不利,牛头不对马嘴!这一下小飞也有正经官位了。岳母要知道她女婿当副司令,肯定高兴。女婿混的好,就是对她老人家最好的安慰。他瞬间感觉到了自己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不免得意起来:“乱弹琴”天天喊国共合作,老子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国共合作;“一根筋”你个龟儿子,看你往哪儿跑?城西胡家儿子嚷着要报仇,报你娘个头!老子现在是你上峰,若再敢呲牙,老子不一天骂你三顿,已抬举你了。哼哼。
时光写在脸上,稍纵即逝的心思,没能逃过簿安宁的眼睛,此刻他也暗自庆幸时光还未加入共党。仔细观察,觉得他很率真,这样的人好把控。他的如意算盘是:游击武装由游击队垫底,再招兵买马,到那时,共党皖南武装恐要姓“国”了。只要他接了委任状,新四军也不好说什么,都为抗战大局嘛。哈哈哈!
他毕竟是老江湖,自感事情未成之前,还不能高兴的过早,得趁热打铁,一举拿下眼前的年轻人。
县长进来催餐,时光想赶快回去将喜讯告诉大家,却被簿安宁老朋友似的拥着出门。
酒酣之际,时光现石头一脸的愁容盯着自己,眼神很古怪,好像自己借他米,还他糠似的愤怒。啊吔吔,这就是你不对了,不是要求沾喜气么?为何现在又这般模样?让人看了多丢人?端着酒杯过去,准备问个明白。
石头拽他出门,问刚才桌上说的都是真的?答应了?
“那还能假?不过我还没表态。放心,我这人遇上高兴之事,能沉得住气,不会出洋相的。小石头,你知道么,这是我们壮大游击队的好机会,连肖营长都归我管了。”
“队长,不要嫌我多话,这么大的事,你不回去民主一下?也不请示郝书记?你当得可是国军的副司令。”
“国军怎么了?国共合作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只要打鬼子,就是一家亲。”
“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我没法忘记我哥哥是被国军杀害的,箱子在椅子底下,我先走了。”
“哎,小石头,有话好好说嘛。喂,等等我。”看他上马,忙不迭地回去拎箱子追去。
看时光离去,簿安宁惊讶地问门岗怎么回事?听门岗说了看见的情况,沮丧地回了房间,问跟来的县长:“这是个什么人?一点礼貌都不懂,走也不打个招呼?”
县长安慰,他毕竟是土包子,哪见过这阵势?从喝酒就能看出来,他高兴的糊了。哪个遇到这样的好事能不懵?不用担心,相信他会拎得清的。
簿安宁心想也是,他忘不了时光听到任命时得意的神态,自估已有七成把握。但他认为,越是接近成功之时,越不能掉以轻心。喊来上尉耳语,要他立刻去办。
(下一章: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