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林要他去辨认共党嫌疑犯，很想露一手，见面后大失所望，被关的竟是街上包子店雷老板。仔细回想此人有没有在独山村露过面，一想没有。于是审问变成了自我炫耀。
雷老板倒是很抬举他，还说日本人不好服侍，自己和佐藤大佐翻译官是好朋友，到头来还不是被按个什么罪名抓了。吴大头被噎住了，他对雷老板所言，有着特别深的理解。他懂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这两天的遭遇，促使他不得不担心今后的下场。心绪不振地回到宿舍，叫了几个菜，独斟自饮，前思后想觉得老雷的话有几分道理。想若不是跟茶馆朱老板漫天要价，老子现在已是正儿八经的少校官了。不对，当队长的第二天去茶馆，朱老板好像说是中校官。想想儿子被日本人打死，又想田岛的那一巴掌，真他娘窝囊。
“你个小兔崽子，你死了，老子还要骂你，你害死老子了！”喝干杯中酒恨恨地骂道。他对自己脱离红军独立团，拒绝归队不后悔，后悔的是听信了儿子的蛊惑。如果不是儿子回来插一杠子，当政府的中校官，再招些人马，不愁不升官。吴家他这一脉肯定是子孙满堂，光耀祖宗。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走在他前面，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转眼间被日本人打残。下山时听贾豹偷偷告诉他，夫人被太君轮奸后跳崖了。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啊？
“小兔崽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老子投靠日本人搞什么共荣圈，不然，老子也用不着巴结小鬼子。”他是真后悔了，后悔的心里绞痛。又灌几杯，趴桌上鼾声四起。
不一会被敲门声惊醒，副官贾豹说手下在南门好像看见了春兰，恐要出城，特来报告。
吴大头揉揉眼，弹掉眼屎，坐那儿愣神。他估计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打算明天再去她舅舅家问问情况。呆在那儿想，吴家这一脉，不能眼看着在我手里断了香火，不然打了百年，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老子得趁势重打旗鼓另开张。将春兰接过来，让她生个七男八女延续香火，振兴我吴家门庭。
八
吴大头来到春兰舅舅家，将两瓶酒及糕点放桌上，满脸堆笑问春兰是不是进城了？春兰舅舅点头说刚带了个后生过来，不知回去了没有。说罢进里间泡茶。吴大头问那后生是春兰什么人？春兰舅舅似是而非地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吴大头觉得还来的及，想用悲情争取对面的老汉，哭丧着脸说：“她舅，你可能不晓得，我儿子得贵死了，这个世上除了春兰让我放不下，其他都无所谓了。我现在日本人手下当差，好日子刚开始，想让春兰跟我一同享福。如您不嫌弃，帮我撮合撮合？我年纪虽大一点，但我很在乎她的。”
“你还好意思说，听春兰说，你经常占她便宜，有这事吗？”春兰舅舅拉着脸问。
“哪里，我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兔子，兔子不吃窝边草嘛，讲我坏话的才想占她便宜呢。我和春兰好上了日后您也有个照应呀。”
“实在对不起，这事要看春兰的意思。”
“她舅，怎么说她也是我吴家人呀！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能眼看着肥水流入外人田吧，我在祠堂里还能说的上话。你二老敲敲边鼓总行吧？”
“那行，我们也只能敲敲边鼓。我问过，春兰可能是嫌你讨好鬼子，让她没脸面。”
“哦，春兰这样想？看来她还不晓得我的真实身份。我得找她讲清楚，她舅留步。”
身份之说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他认为在这真真假假的世界里，谁对谁都不清楚，何况自己还真有那么一出呢？看前面有一酷似春兰的女子，也顾不得体面，撕开嗓子喊：“春兰，等等我，我有事跟你讲。”
刚从舅舅家后门出来的春兰和李小飞已经出了南大门。吴大头见状厉声喝道：“春兰站住，跑什么跑？我有话跟你讲。”
追到树林边，他有些胆怯，拔枪准备对天鸣枪，镇住春兰。前面的小个子一回身，吴大头枪掉地上，跟着被人拽走。
春兰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想不到这天杀的心这么狠，连本家弟媳也要杀。要不是李小飞相救，自己已被他打了黑枪。泪眼朦胧地对救命恩人李小飞道谢。
九
吴大头被拽进树林没看清人，态度横蛮的喝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哪个不晓得你叛徒加汉奸吴大头？村长跟你有话讲。”秦大富眼神逼人的嘲讽道。
吴大头见是长辈，客气道：“村长一向可好？有啥事体请吩咐，晚辈一定照办。”
村长说：“大侄子，你出大事了。游击队听高团长的人讲，你给鬼子出了个害人的主意，族长气的要上吊，长辈们为祠堂里出了汉奸，丑得没脸见人，要重修族谱，将你那一脉踢出去。你本家弟媳春兰被人耻笑，为表明跟你一刀两断，已经跟一后生好上了。我不相信知书达礼的大侄子会干伤天害理之事。一再跟他们讲，你曾革命过，父子两人跟鬼子在凤凰岭打过一仗。好说歹说，长辈们才同意我出面，先问清楚情况再定。”
吴大头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刚才春兰见到本队长跑那么快，前面的小个子肯定是她相好。嗨呀，这小子哪能跟一表人才的吴人杰比呢？看样子，春兰为他本家哥哥已伤透心了，不然不会屈就小个子男人。不行，春兰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看秦大富手中熠熠光的刺刀想，要想保命，又能得到春兰的办法，只有继续拿自己的身份说事。
他很是惋惜地叹道：“村长讲的对，高振庭狗日的汉奸造老子的谣。晚辈人杰身在曹营心在汉，真实身份是政府少校官。现在是国共合作一家亲。大富兄弟，游击队有事莫客气，只要能办得到，本队长一定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