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鹃镇定了一下,恼怒的问:“你问郑书记的特点,是不是指他左耳下绿豆大的红痣?”
回答正确!时光一时不知所措。忽然不解地问:“我记得你亲口承认是‘杜鹃’,对不对?”
余南山和董保民吓一跳,紧张地看向苏鹃。
“是的,我想说,我是‘杜鹃鸟’,但你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很不礼貌地打断了我。”
“我这就不理解了,当时我是‘皇军中尉’,你为何要跟日本人透露你是‘杜鹃’?”
苏鹃笑笑说:“你徒弟回答问题时手口并用,我就明白日语不是他母语,还能是谁?你过来时,我看你没有日军官常有的那种骄横和杀气,眼神里好像还有一丝莫名的悲伤。我施礼,你也没有日军官起码的礼貌。日本人对同胞还是彬彬有礼的。再说,联络站的同志穿敌人的衣服接头,也很正常。”说罢叹气说:“真可惜,我们错过了一个接头的机会。”
听了她的回答,时光明白了,岳父那天不肯走,就是为了等她。没好气地说:“你为何不早点过来,我岳父为等你接头,搭上了性命。”
她显然很惊讶,低下头说:“我途中躲避鬼子飞机轰炸,耽搁了一点时间。晚上冒风雨进城后,不敢贸然去联络站,住旅馆又耽搁了时间。直到鬼子进城才匆忙联络。对不起!”
时光心说,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接下来面临的事让他有些懵。“杜鹃鸟”要来游击队,老郝事先是招呼过的。现在咋办?听说派人帮自己,还以为是个男的,没想到来的竟是自己见面就心跳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个熟透了的女人放我身边,这不是存心要我当吴大头么?董保民的作为已在他心口上划下深深的伤痕,他对上级派来的人有种天然地警惕:老郑不会平白无故地送我一个美人,肯定还有其他目的。考验我?拴牢我?监视我?一个董保民就够折腾的了,又来一个配对,联手对付我岂不更加够呛?更让他恼火的是,董保民眼睛盯着她不转,心里自然有了醋意。他估猜,眼前的女人这么漂亮,又是城里来的大学生,跟“乱弹琴”倒是蛮般配。自己结过婚,还有儿子,她是不会看上我的。心中妒意乱窜,愤愤地想:我没指望,也不能便宜了“乱弹琴”。让他俩在眼前晃动,我肯定会疯。沉吟一下有了办法,冠冕堂皇地打她去县委。想到这儿和颜悦色道:“苏小妹,你留游击队不合适,先在村里住一夜,明天带你去找县委……。”
苏鹃的身份得到时光的印证,经历过假突击队事件的董保民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此刻端详苏鹃,心底忽然有一种前世之缘的感觉,火热的情感瞬即爆,正色道:“时光同志,她既然是自己人,为何不能留下?革命队伍下级服从上级是天条。苏鹃同志来游击队是组织决定,游击队没权决定她的去留。”
苏鹃立即愤怒地反诘:“你什么意思?我合适不合适,是由组织决定的,你想僭越权限?”
时光感觉二人的口气一个样,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放缓语气说:“苏小妹,战争环境无比残酷,你在游击队里既不安全,也不方便。打鬼子是男人的事,你那份,我代你干了。”
苏鹃问董保民,游击队封建意识竟然这么严重?这可不像党领导的游击队长说的话。
董保民不好回答,但脸上已露出不屑的神态。
“本道说一句,游击队是革命队伍,应该服从上级命令,让她留下吧。”余南山像是替苏鹃求情,又像是提醒时光。其实,他说这番话另有目的:之前默认董保民捆绑郎中弟弟,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想找个机会弥补一下。救下苏鹃后一打听,芳龄二十有三,比郎中弟弟小十岁,其他都很般配,心里就有撮合的意思。他想,夏静茹已经留下,何况苏鹃还是上级派来的?本道得讲规矩,尤其要在漂亮女人面前拿点素质出来。
时光察觉到三驾马车,只有自己一架在奔,有些茫然,又感乏力。他已感觉到,眼前的她比曾子萍还厉害,简直就是个“刀子嘴”。为了维护男子汉的高大形象,更为扞卫队长的尊严,决定撑,也得撑下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苏小妹,鬼子随时都可能来扫荡,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就这样定了。”
苏鹃听罢,尴尬地愣在那儿,终于到达游击队激动的心情,顿似被一盆冷水浇凝固了。她疑惑,郑书记不是说游击队急需像自己这样的人吗?他们事前没沟通好?路上的艰辛泛上心头,美好的憧憬已成碎片。她有些无措,根本没想到会出现目前如此不堪的场景。想不到自己刚到,又要被打走,眼前这个队长竟然对女同志成见这么深,还如此的无礼!强抑愤怒道:“队长同志,你如对我身份不放心,可以去核实,但请你尊重点女同志。我是组织派来工作的,你我都无权违反组织规定。我不能跟你一样不懂规矩。我是党员,必须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决定。”
她的反击,恰是时光的短处,噎的他无言以对,顿感浑身燥热,血涌头顶,近乎吼叫:“不要提队长!我是郎中;不要拿组织压我!反正女人在游击队,就是不适合。枪一响,哪个照顾你?”
苏鹃像被侮辱一样气的直哆嗦,手指着他竟一时说不出话:“你!-----简直不可理喻。”拿起桌上的包袱,转身欲走。
董保民急了,连忙抓她包袱,招呼道:“苏鹃同志,请留步!有话好好说。”
苏鹃气恼地问:“这还是党领导的游击队吗?我真怀疑走错了地方。”
又是狠狠的一刀扎在心窝,时光眼前晃动着董保民得意的眼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余南山一旁急得抓头,觉得郎中弟弟话冲了点。她是上级派来的,就是不想留,也得有充分的理由,得讲规矩,拿点素质出来。遇到这种尴尬场合,也只有本道出面应对了。上前笑吟吟的拿下她的包袱,放回桌上,给她倒杯水,按她坐下。又给三人打烟,殷勤地给时光点上,还在他肩上拍拍,坐下后斟酌劝慰之词。看双方都执拗地不看对方,他很纳闷:看上去蛮般配的一对,怎么见面就抬杠?长叹一声,嘀咕:“唉!冤家,前世里的欢喜冤家!”
董保民也感觉蹊跷,时郎中究竟出于什么目的,非得要赶眼前的美人走路?刚好听到余南山嘀咕冤家,以为“黑本道”判断她和时光没戏,愈希望她留下来,俨然提醒道:“时光同志,你今天怎么了?既然组织派她来游击队,我们必须服从命令。她必须留下!就这么定了!”说罢拉着苏鹃找曾子萍去了。
剩下二人面面相觑。时光感觉跟她的第一会后已败下阵来。
余南山望一眼他的郎中弟弟,咧咧嘴,摇摇头,叹口气。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