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见余南山一愣,随即拱手道:“原来是余大队,兄弟黑龙这厢有礼了。”
余南山将枪插进腰里,问这是要去哪儿?还绑了个女人?黑龙嘿嘿笑着,说兄弟几天前捡了个外快,去县城碰碰运气。余南山问,姚老大不是跟郝书记信誓旦旦,不再做抢劫娘家妇女的营生么?黑龙皱着眉头说山寨已揭不开锅了,弟兄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呀!余南山上前打量女人,二十三四岁的年龄,长得白皙,面盘标致,个头高挑,一身农妇衣裳紧裹在身上显得凹凸有致,青春的气息好像要透过衣服迸出来。再仔细瞅瞅,不像大家闺秀,也不像小家碧玉;不是山里人,也不像城里人。他感觉蹊跷,又想黑龙不敢走大道,肯定心怀鬼胎,搞不好想进城联络鬼子?便说:“兄弟,实不相瞒,我们在此设岗是要抓捕代号叫‘杜鹃’的鬼子女特工。卖哥哥一个面子,本道带回去审一审。
黑龙忽然紧张的摆手道:“余大队,兄弟想带她到县城换个千儿八百大洋孝敬大哥。”
余南山说这女人分明是鬼子特工“杜鹃”,误了抗战大局谁都兜不起。黑龙诧异地问他怎么知道她是日本人的,连她叫娟什么的也晓得?
这下轮到余南山吃惊了,听黑龙的意思这个女人就是鬼子特工“杜鹃”?不容分说招手抓人。黑龙眼看到手的军火要泡汤,拔枪说山寨和游击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老子还指望她换军火呢。“黑本道”脸更黑了,一掌将他的枪打掉。“绑起来!”
上前拿掉女人嘴上破布问情况。女人深吸一口气,说她是新四军,前来寻找广县游击队。
黑龙立刻叫起来:“你这娘们不厚道,跟老子叽里哇啦的,怎么现在讲人话了?”
余南山记得郝书记曾经说过上级要派人来游击队,问她是不是老郑派来的?女人点头。他这下更有理由了,转身对三人喝道,胆子不小,竟敢抓新四军,老子今天老帐新帐一起算!要队员去笠帽顶通知姚胖子谈判。不料,一直强硬的黑龙听到这话慌了,连忙告饶。临走前问女人:“你究竟是哪国人?”
六
时光傍晚回村,见会议室门口站着余南山、董保民和一个头高挑,长相甜美,面带笑容的女子。走近看看吓一跳:这不是被死胖子抓上山的日本特工吗?哈哈,“杜鹃”送上门了。
女子转身瞟他一眼,问是不是时队长?见他点头,自我介绍叫苏鹃,是郑书记派来的。说她上个月下旬从南京出,到了接头地点才知联络站已出事,那天在粮行门前好像双方见过面,因不知日军中尉就是队长,按照出前组织交代,直接来独山村,在路上被土匪劫持。
时光觉她脸上好像少了什么,冷冷地问:“你眉心痣哪儿去了?我那天夜里在山上大喊大叫,你为何不喊日语应一声,你知道我懂日语的呀?”
苏鹃笑笑说:“眉心痣是假的,因照片上的女子有痣。我被抓上山,土匪虽然客气,但限制了我的自由,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上过山。只听说有姓郝的老板,骗走了城里的郎中。
余南山想起黑龙临走问她哪国人的话,问她什么意思?她说,之前在日本人的服装厂帮工,老板明里是社长,暗里是特务机关高官。她为了掩护身份,找老板娘办日侨证,老板娘不想惊动丈夫,看她跟自己的妹妹长相差不多,就将已回国妹妹的证件给了她,证件上的日本名叫杉山娟子。动身前组织上考虑这一路都是日本人,自己又略通日语,让带上证件以备急用。被土匪抓上山跟他们讲日语,这一招果然灵验,土匪头子视若上宾。听土匪说要送她进城跟日本人换军火,要不是遇上余副队长,现在可能已在宪兵队了。
时光听她绘声绘色的说辞心里很乱:她带着鬼子证件从南京来的,还会日语,时间也吻合,难道她不是“杜鹃”?
一旁的董保民冷眼打量着苏鹃,娇若秀兰,笑眼弯弯,一副清秀无辜、楚楚动人的样子,感觉亲近的很。和她握手时没有香水味,倒闻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香,又感觉用清香来形容还不妥贴,是那种闻之沁入肺腑,使人即刻陶醉的那种气息。对,是气息!之所以没对她显出热情,是因为他也在怀疑她的身份。他没忘记假突击队的深刻教训,自己列出的敌特渗透的三个基本条件,她都符合。
余南山也抱着同样的心情看时光如何处理。初见她时他没想那么复杂,听她说是新四军立马就信了。看她被救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但是本道在这上面是吃过亏的,必须淡定。也许郎中弟弟又挖出个假新四军呢。
时光甄别的办法很简单,问她之前有没有见过老郑,他有什么特点?她点头,问:“对我身份有怀疑?郑书记没跟你们打招呼?进屋谈吧。”
七
进屋后,时光拉着脸,仍要她回答刚才的问题。苏鹃很是委屈的说:“我本来是准备去武汉的,郑书记通过沿途联络站通知我,改去广县城找龙记粮行龙老板,将能证明身份的证件销毁。带日本人的证件动身。我可以理解你们的谨慎,问一下郝书记不就清楚了?”
时光鼻子哼哼说:“假突击队来独山村还拿个战区电报佐证,想不到你竟拿日本人的证件来证明自己是新四军,天大的笑话。如果你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只好先委屈你了。”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儿谁是书记?”
这一问把时光问倒了,心里憋气说不出话来。
董保民说:“我临时代理。”
“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对我有怀疑可以通过组织核实的呀。问一下郝书记很难么?要女同志回答男同志特点,是何用意?”
董保民说不巧的很,郝书记前两天还在村里,现在无法找到他。对时光说:“她的解释能说的通,我意见等郝书记回来再定,我们先按同志接待。”
时光看他冲在前面做好人,心里来气,执拗的说,回答不了问题,必须先看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