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周哥,喊叔,没大没小!”周建章故作板着脸,手中却分了两个油饼过去。
“吃了没,再吃点儿?”
钱小尘也不客气,当即接过,重重地咬了一口,囫囵道,“香!”
周建章和钱小尘都是疍民,也就是水上讨生活的人家,浑话又叫白水郎,意思就是穷得很,家里除了一条船,没半点家当。
周建章倒是强一些,他是行船运客的,自古以来,这做运输的就是赚钱,人动起来,财也就如那活水,潺潺地便流来了。
钱小尘家打鱼捞蚬子,也就这几年开放可以做生意,他除了自己打鱼,还向别的白水郎进货,赚的钱才多了一些。
小时候苦惯了的,赚钱后有两个极端,要不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心里没个数,要不就是抠抠搜搜,钱进来就攒着,兜里有钱却舍不得花,只想它进,不想它出。
钱小尘就是后头这样的。
“周哥,你今儿倒是早。”
“送了个乡亲过来,他急着赶火车,迟了怕买不到票。”
两人寒暄了两句,也是闲聊,周建章想着方才潘垚在钱小尘这儿买鱼,两人好像还说了啥,小钱的眼睛都瞪圆了些,就闲话道。
“刚刚小大仙,就那小姑娘,生得特别好的那一个,她同你说啥啦?我瞧你眼睛都瞪圆了。”
小大仙?
钱小尘不解,这是什么称呼。
“哦,我最近不是喉咙不舒服嘛,向娟姐讨了无花果树枝,准备熬点水喝,清凉清凉。”
“那小姑娘也是好心,叫我去医院瞧瞧,说他们村子里有个人也这样,开始时候是喉咙不舒服,拖着不去瞧,结果,这脖子就长了个瘤,说是老大个了。”
钱小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比了个大个的动作。
被人说漏眼不塞大堤崩,还举了例子,说实话,钱小尘心里有些毛和不爽利。
去医院瞧嘛,他倒是没想过。
要知道,无花果的果实熬水效果比树枝还好,他都舍不得买无花果,就讨了无花果树枝,这样抠搜的他,怎么可能去医院?
那地方简直会吃钱,抱着钱进去,就像抱着纸进去一样,火一撩,大捧的钱就没了。
“我也没生气,瞪眼就是惊讶,就一小姑娘,和她置什么气呀?还啥都不懂呢。”
钱小尘摆手,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只道潘垚那是童言无忌。
周建章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一把拉住钱小尘的胳膊,力道有些大。
“别别别!”因为着急,周建章一叠声的声音都打颤了。
“去看,千万要去医院看!千万耽搁不得!”
“周哥?”钱小尘诧异。
周建章缓了缓激动的心情,目光落在钱小尘的脖子处,脸上的神情凝重又认真。
“叔不骗你,一定得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别喝那无花果树枝熬的汤水了,没用!”
“别怕费钱!小大仙说得对,漏眼不堵大堤溃,小病不治成大病,唉,病了是糟心遭罪,不过,你家祖宗还是保佑你了,运道还成,才让你今儿碰到小大仙。”
“这是活命的机会!”
在钱小尘不解的目光中,周建章将自己闺女儿的事说了说,最后道。
“她是有真本事的,肯定是瞧出你身上有什么不妥了,不是在胡说。”
钱小尘眼睛瞪得很大,人都有些傻愣在那儿。
周叔在说什么啊!什么一鬼抬轿,什么引雷打煞气的,这是在说鬼故事吧。
周建章的神情很认真,渐渐地,钱小尘也收了惊讶的表情,有些恍惚,也有些艰难地开口。
“真,真这么神?”
“就这么神!”周建章肯定。
他看了一眼钱小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看下吧,要是没事,那自然最好,用出去的钱,咱们就当做是花钱买安心了。”
“要是真的有事,早点看,希望也大,那就是救命的事。”
都是船上讨生活的,平日里也多有打交道,别的不说,周家的鱼获,周建章没空卖,那都是直接捎给钱小尘的,他的性子,周建章也知道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