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富贵打了何金成一顿,心中的担忧和后怕也跟着宣泄而去。
他大眼一瞪,再瞅自己小子那要哭不哭,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心中的怜惜又起。
“成,这会儿叔伯们都在,给你小子点脸面,我就明儿再收拾你!拿细条子打!”
何富贵虎着脸,又撂下几句狠话,手中的动作却轻柔,掐着咯吱窝,将孩子抱了起来。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何金成屁股,犹恨恨道。
“这么迟了,累了就睡!趴在爸爸肩头!”
话落,何富贵抬脚往六里镇上走去。
大家伙儿跟在后头,打着哈欠,各个困倦不已,脚下的步子都沉重了些。
这儿偏僻,平日里,大家都没有来,杂草便疯乱的长,踩在上头,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还要拿着虫棍挑一挑,预防里头藏着蛇。
虽然折腾了一通,但六里镇的乡亲倒是没有什么怨言。
陈依玉不住地说谢谢,感激又愧疚。
“多亏了有你们,也不知道耽误不耽误大家明天做活,等天亮了,我和我家富贵去供销社里买些东西,再好好地谢谢大家。”
找孩子,大家是出了大力的,何富贵家也知礼,有来有往,这邻里情才能比远亲更可靠。
“不用不用,找到孩子就好,还好是算是虚惊一场,回去后啊,你们也别太苛责了孩子,说不定是考得不好,怕你们怪他。”
“是啊,男娃娃比女娃娃开窍晚,这时候贪玩正常,再大一些就懂事了。”
寻找何金成的时候,大家都听江宝珠说了,今儿期末考,何金成想抄她的卷子,她不肯,又被小江老师说了一声。
大家都认为,何金成是丢了面子,又怕自己考不好,爸妈那儿不好交代,这才在外头瞎晃,迟迟不肯回家。
等到想回家了,天黑路远,也寻不到回去的路。
“男娃娃嘛,再小也有自尊心的,嫂子和富贵哥好好和孩子说。”
寻的时候揪着心,这会儿,大家都放松了心情,三三两两的还拉起了唠嗑。
“这地儿偏啊,小成这孩子倒是会跑。”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娃儿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人也敢跑到偏僻地方,真是胆子大。
一时间,大家纷纷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壮举,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星光点点落下,月光落在树梢,此地有些清幽,有些静谧。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草丛的另一边,一棵杨树下,一位女子拉着小娃儿的手,静静地看着众人离开。
“娘,小宝还想和哥哥玩。”小宝仰着头,晃了晃女子的手,央求道。
月光下,那张天真的脸显得有些惨白。
女子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小宝的脑袋,“乖,今儿人多,小宝明儿再找哥哥玩吧。”
“哥哥拿了小宝儿的洋画,小宝儿自己也能寻到他。”
“好耶好耶,明儿再玩。”
小宝兴奋地拍了拍手,一时间,杨木哗啦哗啦作响,犹如万千对的手在鼓着掌。
……
考完了试,老师们批改着卷子,还未到七月,小朋友已经开始放起了暑假。
潘垚捧着块瓜,吃得眼睛微微眯起。
“我最喜欢这个时候了。”
于大仙摇蒲扇,听到这话,他斜睨了一眼,“为什么?因为可以吃西瓜?”
“不不不。”潘垚摇了摇头,笑得狡黠。
“暑假是从七月份开始,六月底等待成绩的日子,又不用上学,又不用写作业,过完了它,还有整整两个月在等我,想想都美呢!”
今儿才一十六号,刚刚考完试两天,等到一十九再去学校拿成绩单和暑假作业,那才真正的开始放假期。
在潘垚看来,现在的每一天假期,那都是附赠的,她就像掉到米缸里的小老鼠一样,欢喜得不行,心里的踏实感满满。
“哈哈。”于大仙听得哈哈一笑。
他进了屋,将潘垚练大字的宣纸和笔墨搬了出来。
“学校的作业是没有,不过,师父布置的作业,那是一天不能少!”
潘垚瞪于大仙,“师父,你真扫兴!”
看着小姑娘气哄哄的样子,于大仙又是哈哈一笑。
……
夏日时候,昼长夜短,白日的日子悠长。
清晨时分,太阳虽然也耀眼,但那风从山林方向吹来,带着昨夜的露水,还有几分凉意。
到了中午时候,到处都晒得慌,树上的叶子蔫地打着卷儿,就那夏蝉,还拼了命地嘶鸣,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