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妇人脖子处的玉牌泛起柔和的光,光将妇人和孩子护住,妇人面上痛苦的神色慢慢减轻。
白憨儿看到,自己提着剑,看着那玉牌,眼神复杂,好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悔,有些懊恼,转而却又怒火起,捏紧了手中的剑。
不,他没错。
大丈夫成事,何须小节。
凭什么他可以是少爷,可以是仙长,而自己,只能是仆人,只能是依靠仙长旧仆的名头,得旧主一份荫护,在人间生老病死的凡人?
他,没有错!
这情感太复杂,这一世是傻子的白憨儿搞不清楚,上一世是忘恩负义畜生的谢竭忠不会承认。
刚刚见到玉牌亮起的那一刹那,谢竭忠心里的不是滋味和愤怒,是自惭形秽,是恼羞成怒。
旧主不再,仍护故人。
……
白鹭湾,柿子树下。
白憨儿眼里有一幕幕零零碎碎的旧事闪过,他见到那穿着怪衣裳,就像戏台上唱戏的自己,他提着剑,一脸的痛苦,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只是将妇人往江水中一踢。
“救命救命……咕噜咕噜。”妇人哀嚎。
他站在岸边,脸上有泪。
妇人不会水,手浮上,徒劳的抓了几把空,最后只能绝望的攥着拳头,往大江中坠去。
江水晕开了那如墨的黑,最后,女子一动不动,在大江里深处,面朝江面。
她好像在看着那隔了江水的太阳,眼睛到死都阖不上,死死的睁着。
……
“鬼,是鬼……”
这一刻还在惊惧的喊鬼,下一刻,白憨儿又错乱了。
“别走,雪琼别走,是我错了。”白憨儿喃喃,“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雪琼……”
他的声音很低,潘垚和6雪琼都听到了,两人都朝白憨儿看去。
就见他神情恍惚,显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这是刺激之下,有一些前世记忆了?
6雪琼笑得更开心了。
这一次,是她要走,从此再也不要相见。
……
魂灵散去,清风一吹,杳无痕迹。
潘垚弯腰,捡起柿子树旁的小木人,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欢喜的是6姐姐走了。
惆怅的也是6姐姐走了。
以后,赶鱼的就只剩她自己了。
潘垚瞅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白憨儿,打鬼棒握在手中,真是不知道怎么和傻子计较了。
回头,她一定要装作不经意间,让玉镜府君瞧瞧这白憨儿。
知道他谢竭忠这辈子傻了,穷困潦倒了,得了上天报应,想来,府君的心里,应该也能痛快一些。
潘垚朝白鹭湾的码头方向走去。
……
潘垚走后不久,白憨儿蹲地,抱着头看柿子树。
他好像看到了,大冬天里,一身薄衣的自己爬上了树,摘了一衣兜的柿子,欢喜的送给了一个姑娘。
柿子红红,映衬得那姑娘也脸蛋红红,好生漂亮。
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色魂授与,鬼迷心窍一般,白憨儿攀着柿子树的枝干,往高处爬去。
他伸手去抓柿子,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意,快了,就快了……
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树枝折断,白憨儿重重
的砸在了地上。
磨了糯米,担着两桶米浆的陶老太经过,眼睛一眯,瞅着树下挠头的白憨儿,一下就扯开嗓门喊了。
“不好了,银花大妹子,你家柿子树被憨子踩折啦。”
“谁,谁偷我家大柿子了?”
“好你个白憨儿,你赔我家大柿子,你赔我家大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