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裹着江水，化蹼的指头生出利爪，朝白憨儿的脖子处抓去。
水鬼的手指冰凉，且白又胀，双眼泛红，随着靠近，有江水潮湿阴暗的味道裹上，还有一股泡烂了肉的腥臭味。
滴答滴答……
湿漉漉的水和液体落了一地。
这是仇人见面，水鬼愤懑蒙上心窍，眼瞅着6雪琼就要不管不顾，化作厉鬼也要取白憨儿的性命了。
潘垚手中的打鬼棒一转，正要朝6雪琼敲去。
这时，她看到水鬼眼角晕出的那滴泪，手一顿，生生转了方向。
打鬼棒飞扬入天，没有落在6雪琼身上，反而在半空中旋转，挡住了那从柿子树缝隙落下的阳光。
“清心！”潘垚想了想，打了道清心诀到6雪琼身上。
6雪琼眼里的红褪去了一些，那被仇恨蒙蔽的心窍，也逐渐的清明起来。
“我……”6雪琼看着自己掐着白憨儿脖子处的手，一时有些语塞，也有些无措。
溺水的人都不好看，皮肤白皱，尤其是那等被泡了江水时间长的，成了巨人观的，简直面目全非又恶心。
“……多谢仙长仁心。”
注意到自己头上的打鬼棒，见它替自己挡住了天上的那轮日头，6雪琼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鬼惧阳火，会被天上的日头灼伤。
因为有了这打鬼棒遮住日头，6雪琼身上那被日华灼伤的地方不多。
潘垚上前两步，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小木人捡了起来。
“前些日子，我用望气术见过你的气息，虽然是人人惧怕的水鬼，你的气息却是干净的。”
“没有沾染鲜血，也没有沾染性命，只等心中怨恨消去，你便能转世投胎，修成良果。”
“我知道你心中的恨。”潘垚将小木人搁在了柿子树旁边的小石头上，回头看着6雪琼，认真道。
“不论是选择重新开始，还是选择报仇雪恨，只要是你在清明之时做的决定，我都不干涉。”
甲子蜜糖，乙之砒。。霜。
谁也不能替谁做决定。
搁好小木人，潘垚往后退了两步。
6雪琼愣了愣，目光落在了这一世的谢竭忠身上。
尖利的爪子褪去，巨人观的模样也消了下去，它又重新变回了那婉约又温柔的女子模样。
“为了他，再堕阿鼻地狱……不，这不值得。”
6雪琼看着白憨儿，只觉得心中那道愤懑之炁一点点的散去。
癞皮狗的，穷苦的脸，不合身又肮脏的衣裳，跑丢了的鞋子……
这些，无一处不彰显着，他谢竭忠没有求到仙缘。
舍了妻子孩子，他也没有求到仙缘。
6雪琼笑得温婉又美丽，浑身好似泛着光。
“知道他过得狼狈，像个没家的野狗，我真是……真是太欢喜了。”
噗嗤一声，6雪琼大声的笑出了声。
“咦？”潘垚诧异。
这魂灵……
“6姐姐，你要走了？”
“嗯，我要走了，也该走了。”6雪琼点头。
它仰着头，朝天上的那轮暖阳看去。
以后，它也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太阳底下了，风吹来，会是暖暖的吗？
魂灵散着光，一点点淡去，就像化作点点星光，又似那飞舞的流萤。
……
白憨儿坐在柿子树下，水鬼掐上脖子的那一刻，他瞧到了那水鬼那巨人观的狰狞模样。
后来，6雪琼松了手，一点点的褪去了巨人观模样，白憨儿捂着脖子翻白眼，缓过
气来，惊惧的往柿子树挪动。
待看清6雪琼的模样后，他惊惧的眼里又闪过了茫然。
恍惚间，他好像瞧到这面容姣好的妇人跪在地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晕湿了她一头的乌，柔弱又动人。
她一脸的痛苦，哀求自己，“不，别杀我和孩子……竭忠，你害了谢仙长，别再一错再错了。”
“啊，好痛，好痛。”
突然，她如簸箕倒扣的肚子一阵的痛，妇人抱着肚子，痛苦又着急的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