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的有一种珍惜可以过爱情,又或者说,可以与爱情无关。
他想了想,朝她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道:“好好面试!回去的时候如果需要车夫的话,再打给我。”
“没事儿,庄鹤鸣让我打车回去,他给我报销。”
这家伙真是……既怕伤害他,又怕失去周怀若,不知纠结得有多痛苦。陈立元失笑,好在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了。他对周怀若挥挥手,说:“行,那我走啦!”
“好,回见。”
“回见。”她爽快地关上车门。
陈立元动车子,倒车,掉头,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后视镜里周怀若走远的背影。第二十六次告白,他还没开口就自行选择了放弃。他说不清是因为自己真的懂得了什么,还是只是对周怀若和她心里那个人之间的羁绊投了降。
但他很清楚,这次当逃兵,是真的能够为她带来幸福。又或者说,起码不给她带来麻烦。
这就足够了。
当直白的人学会克制,当冷漠的人变得勇敢。
我们才终于最靠近爱情。
第九章“爱你的人一直都在这里,无须追赶。”
(1)
再一次走进城市繁华区标志性的高级写字楼,高跟鞋踩在光洁平整的高密度瓷砖上,声响清脆如敲冰戛玉。周怀若穿过安保关卡,走上电梯,来到三十一楼。在前台确认了预约,进摄影棚前得先按规矩去和顾女士打声招呼,却在踏入董事长办公室后,对上顾女士一双疑惑且诧异的眼。
她以为是自己没戴口罩墨镜导致对方一下没认出来,便从容自若地展现笑容,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摄影师若谷,今天来试拍的。”
顾女士脸上那两弯柳叶眉蹙得更甚,甚至没让周怀若就座,似乎正努力回想着什么,道:“你看起来很眼熟……”
不安的预感兜头罩下来,周怀若有点手足无措,干笑道:“是吗?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脸。”
顾女士仍是那种运筹帷幄之人特有的笃定,斩钉截铁道:“不,你的长相和气质都很独特,我肯定见过你。若谷是吧,你姓什么?”
既然要合作,那么告知真实姓名肯定是免不了的。她来之前只希望顾女士和周氏没有任何瓜葛,哪怕有,也不要认出她,只把她当成是一个和周氏大小姐撞名的倒霉蛋就好。
但眼下看来,她只中了三个字:倒霉蛋。
顾女士既然说以前见过她,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社交场合,二是因为公事需要。而富人社交场上只有两类人,一是有可能合作的人,二是已经在合作的人,但无论是哪种,其实都能归到“利益”二字。因此讲到底,顾女士和周氏绝对是有利益交集的,并且这种交集多到能够让她记住周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脸。
周怀若越想越慌,咽了咽口水,说:“若谷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怀若。”
顾女士的眼神蓦地变了,锋利得仿佛能割人。她问:“怀若?周怀若?”
周怀若不语,身侧的手悄悄捏住裙褶,手指用力到白。
顾女士没有继续追问了,只坐在办公椅上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这是上级盘问最惯用的手段了,周怀若闭闭眼,逃是逃不掉了,倒不如老实承认,争取最后的机会吧。
于是她从包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个人简历递给顾女士,稳住心神,再次露出在交际场上应对过无数人的笑容,镇定自若地说道:“是的,我姓周,叫周怀若,耶鲁大学毕业生,曾在全球顶尖的金融公司、风投公司和证券交易所实习,后来投身摄影事业。虽然不是摄影专业出身的学生,但我在耶鲁就读的时候同时修读了摄影系的所有课程,相信您在我的作品里也能看得出……”
顾女士拿起周怀若的简历,略微浏览后露出那种了然的神情,轻蔑一笑。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将对面正滔滔不绝的周怀若打断,直言道:“你还真是遗传了不少你母亲的基因。”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胶条般封住周怀若的嘴,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的所有话全部打碎在喉间。
“我没有骗您。若谷只是我入圈的名字……”
顾女士嗤笑一声,一双丹凤眼仿佛要将她洞穿,咄咄逼人道:“那为什么联展上你要把自己的脸藏得严严实实,不敢见人?还拉上几个垫背的,害我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呢。”
周怀若哑口无言,额头渗出汗珠,心中的恐慌如潮水般翻涌。眼下这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她们二人,她却觉得自己活像个被逮住的小偷,正在烈日之下游街示众。
她再想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放低姿态哀求道:“顾女士,我请求您,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要不我先试拍,您看过我的作品再……”
“你好像搞错了。”顾女士把手上那张简历扔回桌面,“我要找的是有展潜力的生代摄影师,而不是经济罪犯的私生女。当初周氏倒闭,连累我的公司市值蒸、濒临破产,那时可没人能给我什么重头来过的机会。”
周怀若仍不死心,解释道:“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啊,我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如果我当初曾参与其中,我现在就不会站在您面前……”
顾女士又做了那个让人噤声的手势,强势得不容置喙。她对周怀若说:“当初你母亲是个亿万富翁的时候,你可是分过一杯羹的,现在她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你想用一句没有做错就独善其身吗?周怀若,这个社会是有偏见的,人心也是记仇的。法律的惩罚由周沅承担,那么人心的债务,就该由你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