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衣葵面无表情的伸手,上去摸了摸女子的颅骨——骨擦音明显。
骨擦音,顾名思义,就是骨头与骨头摩擦的时候出的声音,会出现这种声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骨折。
正在这时,展昭匆匆赶回,大夫紧随其后,郁衣葵头也没回,直接道:“不必救治了,人已经死了。”
那大夫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而展昭则是在原地站了许久,郁衣葵站起来,转身看他。
他垂着眸,正盯着那小女孩被烧得惨不忍睹的身体,双眼之中的情绪蔓延,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抬眸看向郁衣葵。
他勉强笑了笑,正要宽慰她几句,她却忽然自怀中取出块手帕来,伸手上来,又顿了顿,塞进了展昭手里,道:“你脸上沾了灰,像花猫似得。”
展昭一愣,嘴角弯了弯,对她说了句「多谢」。
她的帕子自然是干净的,只是展昭刚自火场出来,猫爪子上沾了灰,只一接过帕子,素净的帕子上便爬上了一个猫爪印来,他迟疑了片刻,这才用那帕子细细的把脸擦净,一张英俊温润的脸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道:“郁姑娘见笑了……现在可擦干净了?”
他垂下头,乖乖地让郁衣葵左看右看。
郁衣葵看了看,说:“干净了,不过进火场救人的事情,弄花了脸也没什么好笑话的。”
“见笑了……”这当然只是一句客套话。展昭忍不住笑了笑,只也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好。”
郁衣葵张了张嘴,很自然的切换到了公事模式:“这二人死得蹊跷,不是意外,是人为造成的火灾。”
展昭没有说话。
郁衣葵:“这女人头上有骨折,可能是钝器所伤,这小女孩身上没有别的伤,只烧的好厉害,有些蹊跷,不知道是不是被制住了行动。”
展昭道:“刚刚我进火场,这小姑娘……是被绑在椅子上的,那椅子都快烧透了,我们从外头听见的惨叫……就是她……”
他的语气低了下去,似是不忍再说。
他叹气:“妇人与幼女,又能惹下什么仇家?是什么人竟要以如此手段杀人。”
郁衣葵没什么波澜:“唔,先查这家的男主人吧。”
展昭诧异地看着郁衣葵。
郁衣葵意味深长地说:“死老婆的事情,从丈夫身上差,大部分都差不离的。”
包拯来开封府任职,不过三四年的光景,而展昭入仕的时间还要更短,查的案子又以江湖武人这种不安定因素的械斗为主,在这种案子里看不透实属正常。
而郁衣葵这种案子见多了人的自然知道——老婆死了或者失踪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是丈夫杀的。
在现代,丈夫杀妻子的理由大都只是两个。
第一,是怀疑妻子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或者妻子要离婚;
第二就是为财了,天价人身意外保险了解一下?
不过因为第一种原因杀人的丈夫,多是莽撞的激情杀人,哐哐两刀,在大街上就敢捅死。基本没有什么查得必要,因为太明显、太猖狂、太愚蠢。
而因为第二种原因杀人的丈夫,就阴险狡诈得多,有在境外把妻子推到游泳池溺死的,有雇凶杀人的,有佯装车祸的,还有偷偷换掉妻子救命药的。
枕边人竟心心念念要杀人,实在是隐秘而可怕。
但这两种原因在这里好似都说不太过去。
第一种原因——在古代,女子红杏出墙可不是什么道德问题,丈夫根本没有必要连房子一起烧了,家族内动私刑,直接把妻子杀了都不会有人去告官府。而且因为妻子出轨所以把女儿一起杀了,这也不符合常理。
第二种原因——这年头又没有人身意外保险,死一个老婆有什么钱财可以拿?
难道是要嫁妆?可是嫁妆这种东西,虽说是妻子的私产,但只要丈夫强势,拿来用的比比皆是,到底不至于把老婆孩子一起烧死吧?
她不太了解这家人的具体情况,只能把疑惑暂且搁下。
火很快被扑灭了,整个屋舍都已被烧塌了,把屋子死死地压在焦黑的木材下头,潜火军们灭了火之后,本职工作便做完了。
展昭刚刚去找大夫时,在路上碰上了张龙,便嘱咐他找上十来个衙役来火场这边,火灭之后,张龙带着人也到了,衙役们将烧焦的屋舍团团围住,又有一大一小两个衙役推着板车来,把两具尸运回府内了。
烧塌的屋子还有待于第二天天亮之后的进一步搜查,几个衙役守住现场,非相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这家的屋舍着了火,左邻右舍自然都要出来看看,左右相邻的邻居因怕着火的屋舍牵连到自家的房屋,刚刚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不过再远一些的人家,就只是看热闹了,也没人来帮忙,凉薄可见一般。
几个衙役去向邻居打听这一家的事情,郁衣葵和展昭就先回了。
展昭身上沾了不少灰,十分狼狈,应当去洗个澡。而郁衣葵呢,她倒是想立刻验尸,只不过条件限制的太狠——
即使点上十几只蜡烛,屋内亮应当是亮的,就是烛火摇曳,不太好看清细节,只好明天一早起来再说。
元宵佳节,本不是加班的日子,然而事出突然,两条冤魂等着真相大白,也只好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