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侯随之起身,意会道:“那太后想保史恩,便是为着这些人了。”
皇帝望着窗口:“近来我总纳闷一件事。”
“何事?”
“因为史恩一案,我最近仔细翻了翻花月会创立以来的细则,总觉得这整套规章,进展,都十分严密。
“从最初只有一位魁,到如今的三位,牵涉到的方方面面有条有条理,十分严密,筛选章程,奖惩制度,条条都有对应。像是一早就有计划的行事。”
庆云侯沉吟:“臣自识得太后以来,便常听她叹喟众生平等,以太后的智慧,就是早有计划也不为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道。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也没有往下说,而是直接换了话茬:“既然太后不松口,那就先把这赃银运押进京,让户部加快度清点,把吞蚀掉的那军饷先平上去。
“史恩是不是冤枉的,太后想必比我们更想知道真相,先让他在牢里呆着吧,且等慈宁宫那边的调查结果。”
第21章因为我可爱
俩人同步走出殿门,皇帝在庑廊下停下来:“先帝费尽一生心血定下了江山,又栽培了我来做这个继任之君,我便无论如何要尽到职责。
“军饷的事就交给都督了,现今朝中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案子,当中不乏先帝身边的老臣。
“所以史恩这事必须从严从细,不能让人捏住了话柄,否则,早前咱们商议过的几项施政必将遭遇障碍。”
庆云侯恭肃地深揖下去:“臣定当谨慎办理。”
皇帝点头:“天色不早,朕也去慈宁宫陪太后用个晚膳。”
当预备转身,旁边听到这儿的太监四喜躬着背走上来:“禀皇上,太后今日午膳从午初一直用到未正,按太后的作息,晚间怕是不会再正经用膳了。”
说话的俩人同时顿住,有那么片刻工夫,皇帝才凝起双眉:“一顿午膳用了一个多时辰,可是太后凤体染恙?”
“太后好着呢。只是今儿……今儿的午膳,也是素姑娘下的厨。”
旁边的庆云侯一震,差点跌下台阶!
6太后作为全国地位最高的人,一切享用无不是最讲究,可以说慈宁宫膳房里的扫地太监都得是格外机灵的,入口的食物怎么能随便呢?在史恩一案双方立场不同的情况下,她居然还一再让赵素做饭?
庆云侯急迫地问道:“那素姐儿呢?她怎么样?”
四喜一脸羡慕:“素姑娘不但给太后下厨,还被太后留下来一起用过饭才出宫。”
“……”
这就更震惊了不是?!
这世上能跟太后平起平坐同席吃饭的有几人?
皇帝也疑惑起来了。他看着庆云侯:“太后这两日可还曾找你?”
“没找!从昨日到今日,再没有找过!”
“但她却找了素姐儿。”皇帝蹙起双眉。“昨日我听慈宁宫的人说,素姐儿给太后做的那顿饭,其实只是锅红乎乎的汤,放了些平常的菜进去而已,然后配上两根油条——
“太后金尊玉贵,我从未见过她吃过这些粗食,这也罢了,关键是为什么你们家素姐儿会做饭?”
庆云侯着实不晓得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到如今为止,赵素做的饭还仅存在于传说里!
“她今日做的什么?”皇帝问。
说到这个四喜就来劲了!
“回皇上,素姑娘做了个古董羹,配的不过是羊羔肉,羊杂,还有萝卜白菜这些寻常菜肴,但高公公说那是火锅——您是不知道,那羊羔肉让素姑娘切得像纸一样薄,又像半个巴掌一样大,放在加了八角,桂叶,辣子这些熬成的香浓红油滚汤里,一涮就成了入口即化的肉卷……”
“行了,”皇帝负手打断他,“居然还加辣子,太后肠胃受得了吗?她吃了还好吗?”
“太后吃得可好呢!饭后小憩了一会儿,还喝了姑娘临走前榨好的鲜菜汁,后来就去园子里散步了。”
皇帝一阵静默。
庆云侯也跟着静默……
……
赵素高龄已届二十四,不是真的十五岁,虽然不比6太后那种变态学霸厉害,但成功通过了高考的脑子肯定不会存在任何硬伤。
对抚养这具身体长大的宁姨妈她固然深怀感恩,可一旦跳出原主的视界,耳听耳闻,有些事情就掩不住了。
从最先从原主处继承的记忆以及与身边人的转述得知,这偌大一家子,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好好教育原主,但身为大伯母的邢氏伸手时,宁姨妈拦着,庆云侯请来了女师认真教书时,宁姨妈也拦着。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只是个“败儿”的“慈母”,没啥坏心眼,但说到庆云侯续弦这个事,宁姨妈一个外人出手干涉就不太对头了吧?
从小跟着奶奶在小县城混迹三姑六婆圈的经验告诉她,宁姨妈的态度多少有点问题。
不动声色地把宁姨妈送走,然后回屋想了想,她就让人把晚饭摆在了院子里的六角亭中,然后让人去请云想衣和花想容。
结果等饭的当口,她们俩没到,反倒先等来了风风火火的庆云侯!
“丫头!你今儿又跑进宫给太后做饭了?”
庆云侯措辞相当克制,仿佛生怕得到证实。
但赵素就是有这么直接:“没错,我还跟太后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