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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手插在口袋里,接到她的要他开门的短信,人就站在了门廊下等她,他身上只穿了条卫裤和毛衣,显得有些单薄。
夜色昏沉,周围安静无声,等待是件磨人的事。
说不上在想什么,脑子混沌着、乱着,理不清头绪。
他刚刚在客厅坐着呆,想到很多事,远到还年幼的时候,上幼儿园那会儿,陈沐晴喜欢坐在他旁边,她仿佛有多动症似的,不安分。她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扎过辫子,气得他隔天就去剪了个寸。
从小她心思就很活跃,脑子也灵活,想法很多,几分钟能转好几个弯。前一秒还在生气他不给她抄作业,下一秒就会贴着他的胳膊,问他能不能帮她做什么。凶起来像个恶霸,撒娇的时候又很可爱。
她很容易就能俘获别人的喜爱,好像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也不能幸免。
有次她在他家里,好多长辈一起吃饭,她突然抱住他的肩膀亲他的脸,吓得蒋洁阿姨说话都哆嗦了:“哎哎哎你干干嘛呢陈沐晴!”
其他长辈则在笑,他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是什么感受。
大概是有些懵,甚至有些无奈。
但情绪是会变化的,后来长大一些,再回忆起来就只觉得好笑。
而现在回忆,则多了几分心悸。
人心是件很复杂的东西,爱恨是流动的,所以难辨别,所以反复确认。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比比皆是。
他好像从来就不会处理这种事情,他很少动心动情,无论爱情友情或者亲情,他可以把自己摘出来,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轻松自在,可一陷进去,他就学不会如何体面抽身。
人一旦动心,就会变得脆弱,就会害怕失去,就会患得患失。
他一辈子想得到的东西很少,少的一只手都可以数出来。
但都没有好的结果。
他曾经希望父母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陪着他,但他们还是分开了。
他希望他们彼此分开后能够幸福,他依旧能有完整的父爱和母爱,但好像也没有多幸福,他在父亲和母亲那里,都找不到归属感。
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失去。
他并不想失去。
可也知道人都有选择的权力,都有追求幸福的资格,如果陈沐晴选择另外的人,他好像也不能阻止什么。
但若让他祝福,他好像也做不到,他还不能想象她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
陈沐晴做贼心虚,短短几步路,用了她毕生的演技和侦查技巧,她心脏砰砰跳着,确认好几遍院子里的监控关着,几乎是猫着腰钻进他家,然后来不及说什么,扯着他往里走。
到了客厅,也不让他开灯,轻悄悄进卧室,然后先拿了遥控器关窗帘。
然后等一切都做好了,又跑去锁上门,仍旧觉得不安心,背抵着门背,小声问:“家里真的没人?不会突然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