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转眼间就变了,两边人剑拔弩张,黑暗里空气都彷佛凝固,厚重的冷意穿透胸腔,谁也没有贸然说话,连呼吸都有意放缓。
只有路愉痛苦的喘息声在给这份紧张的安静加层层加码。
凌江玥举起那个黑色小盒子,假装有光聚在上面,仔细地看了看。
“就是这个东西,我一直在找它。也不知道路锗之到底是爱你还是不爱你,这种一定会让人来寻仇的东西都交给你了,是生怕你死得不够惨。”
她弯腰看着路愉,重点注视着那只血流不止的手。
“只有这一个对吧?是不是有解锁密码?是你的dna?进来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像蚂蚁在尿尿。”
路愉还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
她承诺凌江玥会帮忙解决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却没想到死亡名单上还包含自己。
一年多的相处,原来凌江玥的报复不是从弄死华春杳开始的,而是在一年多以前,他们第二次见面的那天就开始了。
她不回答,凌江玥瘪了下嘴,按着那块插进她手背的尖锐物体继续往下压。
“你不是教过我,要懂礼貌,别人说话必须给回应吗?”
路愉痛得手指抽搐,不知道哪根筋被刺中了,她忍着逸出口的哀嚎,讽刺说:“我还……还教过你别欺骗身边的人,你学……你学会了吗?还不如不教你。”
“你可真会讨人厌,”凌江玥还笑着,眼神却变沉,继续往下压她的手,彻底扎穿了才停,“说欺骗,我们俩半斤八两。你手上拿着能控制我的东西,嘴上说着收养我,我问过你很多次,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你都说没有。”
“而且你还把那个东西转交给了别人。你,把能要我命的东西,送到了别人手上。”
路愉痛得吸气:“蔺峥你也不信吗?我找不到你,以为你会出事,只能借助他的手,你对他……”
“我管那是谁,事实就是,你把我的命送到了别人手里。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永远不会伤害我,你觉得这不是伤害吗?跟你爸一样虚伪。”
她冷声骂完这边,还不忘蔺峥那边,抬起路愉的下巴让她看着对面就举枪的几个人。
“看见了吗?你的同伙多冷静。我扎穿你的手,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看见我拿到音频,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这个音频存不存在,也不在意你怎么样。他的目的和你的目的压根就不一样,你当时脑子有包,才会找他合作。”
她老喜欢说人家脑子有包,如果不是场面有点血腥,某种程度说还挺可爱。
然后可爱的她把路愉手背上的尖角拔了出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造成二次伤害,握着就要往下砸烂录音器。
这时候蔺峥终于开口,话音赶在她下手的前一刻:“你就没想过这个东西是假的?”
凌江玥停住动作,抬头看着他。目光相对,蔺峥继续说:“我的目的当然和她一样,找到你,得到能暂时控制你的办法,把你带回来。但我确实不在意这个音频存不存在,反正使用的目的也只是把你带回来,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但如果这个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像命一样重要,为什么你不先确认是不是真的?”
“对哎,”她又把手掌大的录音器拿起来,似乎深受启,“谢谢提醒,我确实应该确认一下的。”
类似炸弹的危险性东西,要怎么确认?
蔺峥原本是打算在她观察的过程中确认一些事情——她以前是不是见过音频录音器?真的只有一个吗?会不会看得出来上面有路锗之的某种印记?需要的生物信息真的只是血液里的dna?
可是凌江玥并没有继续观察录音器,也没有逼问路愉,而是找到开关按了下去。
“别打开!”蔺峥心口重重一跳,冲上去想要拉开她,“捂住耳朵!”
刚抓住她的手,凌江玥却换了只手拿录音器,举高了,让大家都能听到声音。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有道男低音轻轻哼着安眠曲。
“听听,这就是路锗之的声音。你们虽然没见过他,但从声音里应该也能听出来他多恶心。”
录音器里的轻哼声越来越清晰,她越听越熟悉,嘶一声,低着头回想:“哎呀,让我想想,这好像是路锗之哄1号和3号的歌。他们被研究的时候太小了,身体难受又说不清楚,只知道哭,他那时候看每个实验体都像走向成功的桥梁,有耐心得很,一个个抱着哄睡。”
“——然后再注射药物。你说是不是很神经病?”
听一段评价一段,她像在毒舌点评某位名人的自传。
蔺峥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你根本不受音频影响。”
她回了个微笑。
审讯室里所有人都懵了,特别是路愉。
“不可能…明明两次都起作用了。音频会中断你的能力,让你变成副作用,上次你在凌家……”
“你也知道会对我产生副作用,但你还是用了两次。路愉姐姐,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你自以为是的关心才是对我最大的威胁吗?”凌江玥的脸色瞬间又变阴沉。
路愉愣住,额头上满是疼痛催生的冷汗:“我没有想过…”
“你没想过,但你就是在这么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解决那些人,我就要离开这里去过点轻松的日子。可是你心理咨询师当上瘾了,非要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拯救我。你觉得是拯救,但对我来说是打扰,是阴魂不散。”
她把播放到尾声的音频关了,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更清晰:“其实这个音频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路锗之无法预测我大脑进化的度,这个东西迟早会没作用。你自以为是的关心和你的身份,才是我要解决你的主要原因。”
“路锗之毁了我的生活,折磨了我整整十年,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放血,恨到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迁怒他的家人。你做知心姐姐那么久,治疗过那么多的心理患者,应该能理解?”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平和下来,左右翻转着看录音器,然后放在桌面上,用那把带血的尖角砸下去。
一下又一下,她越砸越用力,直到录音器四分五裂,破碎的外壳飞溅出去。
“终于完了。”她停下来,舒口气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