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致北想了一下,将她上半身连人带被子抱到自?己腿上,拿过旁边的干毛巾,动作放轻,给她仔细地擦头。
被抱进怀里,被子里的人不?舒服地动了动,但似是很快找到了熟悉的姿势,从被子里伸出胳膊,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腰。姿势稍微有点别?扭,但做得异常顺手,更深地向他怀里埋了埋。
谈致北低声说她:“这样?也敢直接睡觉?你就仗着我现在?没法?说你,可劲儿折腾自?己。”
方舒雁听?不?见他的话,但似乎在?梦里也觉得被吵到,眉头微皱,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依偎在?他的怀里,双手交合在?他的侧腰上。
谈致北给她擦完头,抬手摸了摸,一如?既往的冰凉。
他没有动弹,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覆盖上她的双手,掌心交迭,在?周遭冰凉潮湿的空气中?,传递着多少温暖一些的热意。
。
方舒雁的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安稳,还?相当累,仿佛刚跑完一个三千米,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不?过她好像睡了很久,身体和精神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再睁眼时,周身洋溢着一种?充分休息过后的满足和倦懒,让她感觉精神都好了很多。
屋子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面隐约能见稀薄的灯光,朦胧地映在?窗上,传递不?到屋里,周遭一片昏暗。
刚睡醒,视力还?没完全恢复。方舒雁在?难得的温暖感觉中?短暂地了下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这种?温暖又疲惫的感觉正是来源于此。方舒雁心里稍稍一惊,但随即心中?微动,想了一下,并没有动作激烈地匆忙退开。
她也只和一个异性这么亲密过,在?熟悉的感觉中?,已然明白?现在?抱着她的是谁。
她动了一下,对方立刻知道她已经醒了。但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房间里一片安静。
方舒雁率先开口,声音略带着烧后的哑。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谈致北简单地说:“感觉你需要,所以?过来了。”
方舒雁弯了弯唇角,放开他的腰,想要坐直身。
谈致北却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谢谢。”她礼貌地咳了咳,客气地提醒他,“现在?应该是不?需要了,可以?放开了吗?”
谈致北顿了几秒,若无其事地问:“可以?说不?吗?”
方舒雁默了一下,淡淡地笑了一声。
“别?闹了,致北。”
谈致北依然没放开,反而?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直盖住她的下巴。
“刚攒出的一点热气又要折腾没了。”他说,手碰上她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热了,不?过还?是有点烧,等下药再吃一片。”
方舒雁很轻地叹了口气。
“致北。”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也没说不?知道。谈致北平静地回应:“孤男寡女,各自?单身,互相帮助一下,不?犯忌讳吧。”
方舒雁沉默了一下,忽而?轻描淡写地笑笑。
“别?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她说,用力将手抽出来,而?后出人意料地,碰上谈致北的手背。
握了这么久,指尖依然是凉的,没有几分暖意。
“我流产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太好。比之前?更容易生病,更怕冷怕热,来月经时更痛,连再次生育都很艰难。”她平静地说,声音薄而?轻,沉而?冷,齿间像含着冰,没有半分热气。
“我没有怪你。但是你能明白?吗?过去生的一切都有痕迹,受过的伤也没法?一笑揭过。我每次碰一下自?己的指尖,都会提醒自?己,人可以?受伤,但不?能蠢到让自?己再有受同样?的伤的可能。你能明白?吗?”
死?寂般的安静,过了一会儿,谈致北轻声说:“不?能。”
方舒雁猛地皱眉,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抑制不?住的火气。正要再说什么,谈致北却忽而?抬起手,摘下了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护腕,而?后拉着她的指尖,触碰上去。
她的指尖下是纵横极深的伤口。
方舒雁忽地沉默下来。
“小时候身上容易留疤,长大之后就不?怎么会留下痕迹了。那段时间花了几个月,频繁划了很多次,到后来终于没办法?完全愈合,身体将当时的选择记住。”
没人和她说过。
方舒雁安静下来,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低低地叹了口气。
“放过自?己不?好吗?”她低声问,“也放过我。”
谈致北低低地笑了。
“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雁雁,我也没这个资格。”他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说,最开始谁都是朝着获得幸福去努力的,到后来事与愿违,谁也没有办法?。但是为此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干过的所有蠢事,就算要伴随一生,影响终身,我也从没后悔过。”
他轻声问她:“你后悔过吗,雁雁?”
一片昏暗中?,方舒雁沉默地紧抿唇角,无声敛眸。
后悔过吗?
……或许没有过吧。
第44章插pter44
在?深山老林里待了半个月,终于重回人间。
要说累,倒也并不?算太累。真正的拍摄任务没有那么多,陈生在?小山村里的镜头只有开始那一部分,在?九十分钟的电影里大概只占十分钟,剩下的都?是进入都?市以后的戏份。主要是在?山上来来去去的累人,吃不?好住不?好,等雨时折磨,淋雨也折磨,与世隔绝,把人磨得没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