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罗俊与她再无相干——他,仅仅是一个刽子手!
“外面都搞定了?”同一个声音再度响起。
“嗯。”罗俊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关注地上那个已经没有生息的人,俯身拎起搁在角落的一只箱子。
“走吧。”
脚步声是朝着门口而来的。
在门口凝固成一具木偶的海棠彻底清醒过来,危险已然逼近——她是这起凶杀唯一的目击证人!
千钧一之际,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慌乱间,她想夺路而逃,但是刚才所见所感已经消耗掉了她全部的能量,脚步打飘,刚一转身,就被自己绊倒在地!
她跌下去时出不小的与地板撞击的声音,在礼花燃放的间隙蹦跃进耳朵,显得格外触耳心惊,房间里的人显然都听到了。
“谁在外面?”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海棠眼前一黑,知道逃跑已然无望,但她还是竭力控制住浑身的颤栗爬了起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支撑道外面,她要告诉外面的人,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事!
她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的脑袋!
海棠缓缓仰起脸来,看到了罗俊那双先是冷漠,尔后转为震惊的眼眸!
“你?!”
海棠张了张嘴,却无法吐出哪怕一个简单的音节。
“是谁?”里面的人见罗俊迟迟不回答自己,吃力地走了出来。
海棠惶惶然地侧过脸去,见到久违了的冯叔,他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一条左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废了。
冯叔看见她的瞬间,没有丝毫惊异的表情,脸阴沉得令人望而生畏,在海棠的印象里,他对着蓉蓉的那片慈祥的笑容仿佛纯粹是个谎言,其实从未在此人脸上出没过。
“杀了她。”冯叔冷冷地瞅了她两眼后,干净利落地吩咐罗俊,然后转身又进了房间,那口吻自然得好似只是在交待别人关上一扇门。
闻听这一命令,罗俊的面庞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慢慢扣动了扳机。
海棠的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裙摆,想要让自己不断哆嗦的身体镇定下来,可是全然没用,她抖得那样厉害,脸部也已经扭曲得不成形状,却丝毫哭不出声音来。
她明白,自己闯祸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海棠感受到的不全是恐惧,更多的竟是懊悔!
她不该贪恋一时好奇而闯上三楼来!
她不该答应蓉蓉的请求,带何少冉来郑府!
甚至,她根本就不该学钢琴,当这该死的钢琴老师!
如果这一切都未曾生过,那么现在的她,一定还高高兴兴地伴在母亲身旁,听她唠叨那些日常的琐碎细节。
曾经令她厌烦的絮絮叨叨,在此刻海棠的心里,竟是如此温馨暖人,如果可能,她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取从前的时光!
2卷7。1
她的双眸死死盯住面前这个能够决定她生死的人——罗俊!
等着……海棠眼里漫溢的绝望与恐惧捣碎了罗俊仅剩的理智,对着她的那管枪竟然无法遏制地微微抖动了一下。
死亡在前,人的感官空前灵敏,这丝极为细微的变化给了海棠一线生机。
“让我走吧。”她开始向他乞求,“我……保证不说出去……我,我只想回家。”
她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他们现在能放她回去,她一定,一定会跟母亲一起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座城市!
何少冉的尸体横亘在房间,即使海棠的眼睛看不见,她也知道,他就在那里!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而她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像他那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面对瑟瑟抖的海棠,罗俊动摇了。换作任何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因为那些人与他没有关联。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海棠,他下不去手,无论是明意识还是潜意识,他都不想杀她。
冯叔颠着脚再度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拎着一只银灰色的小皮箱,见罗俊光举着枪却没有任何动静,立刻不耐烦起来:“怎么回事,还不快动手,你跟她啰嗦什么!”
矛盾与犹豫在罗俊的眼眸里来回闪烁,终于,在无法逃避的选择面前,他颓然垂下持枪的手臂,“大哥,让她走吧。”
冯叔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望着他,而那眼里同时折射出来的冰冷光芒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你要放了她?你疯了不成!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辛苦才撑到现在?!”他怒气冲冲地朝罗俊低吼,“快杀了她,现在就动手!我们没时间了!”
罗俊双眉抖动,目光痛苦地望向海棠,呼地举枪,重对准海棠!
“对不起。”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来。
海棠的心冷得硬,像被严寒反而风穿透了一般,身子筛糠似的哆嗦着,没有指望了,即使她求他,他也不会施救!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苦笑着慢慢闭起眼睛,等待那终结的一刻!同时,努力挺直了腰板,既然要死,那就死得有尊严一点吧!
“砰——”、枪声如约而至,她的右肩微微一震,像被什么东西贯穿,凉飕飕、黑乎乎……可是更冷更无望的,是她的心!
即使在前一刻已经心如死灰,然而,当这一切真的生时,她还是有难以置信的恍惚感:罗俊,那个曾经聆听她弹琴,称赞她美好,亲吻过她的男人,却向她开枪,要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