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兆槐心一沉,抛掉烟蒂奋然冲了过去。
郗萦因为胃出血住院一周,宗兆槐每天晚上都会来陪她,巧妙避开公司职员——他们一般会在晚饭前离开。
只有一次被冯晓琪撞见,当时宗兆槐正坐在郗萦床边,替她吹凉勺子里的粥。冯晓琪脸上的表情就像他自己做错了事被人当场逮住一样。
有天深夜,郗萦无端醒来,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转眸,看见宗兆槐坐在床前,头颅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郗萦翻身,惊动了他,他起身,体贴地给她掖好被子。
郗萦定定地注视他。
“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你太太的?”
宗兆槐的手僵持了一下,但神情并不惊讶,郗萦料想叶南早把酒会那晚的谈话都告诉他了。他没说什么,手在郗萦脸庞上轻轻抚弄了两下,柔声哄:“接着睡吧。”好像她还是个孩子。
郗萦闭上眼睛,听着他的脚步由近及远,门轻轻开启,宗兆槐走出了病房。
她重睁开眼睛。
四周很安静,这是个单人间,走廊里的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朦胧而恍惚,又是无精打采的,这疲倦的夜,疲倦的人。
等了很久,她终于又迷糊过去,听到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进门,带来一股淡淡的烟味。
郗萦在半梦半醒之间皱了皱眉,终于义无反顾地沉入睡眠。
出院后,郗萦提出辞呈。
辞职书最先躺在梁健的办公桌上,半小时后挪到了宗兆槐面前,他打电话把郗萦叫去。
“什么意思?”他双眸紧盯着她。
“你犯规了。”郗萦微笑,“我警告过你,如果再有那种事,我会离开。”
宗兆槐握着,快敲打纸面,像在寻找对策,然后他问:“打算去哪儿?”
“你很快就会知道——咱们早晚还会再见面。”
宗兆槐想一想,又笑了笑,低头,很爽快地把字签了。
离职前一周,郗萦把冯晓琪叫进办公室,递给他一张升职单,冯晓琪从助理升任销售,自然是郗萦帮他安排的,一并交给他的还有一个前期工作已近尾声的项目。
“过两天我带你去跟客户碰个面,以后就由你盯着了,这张单子永辉把握很大,你可别搞砸,拿到手了,你这销售的位子也就算稳当了。”
冯晓琪立刻面露紧张,郗萦见状便安慰他,“万一玩砸了也没事,你对宗先生那么忠心,他肯定会多给你几次机会的。”
冯晓琪红着脸说:“谢谢郗经理,我会努力的。”
郗萦朝他瞥一眼,“也别努力过了头,尤其独立做第一单的时候,会犯很多错误……不要老板鼓动几句就奋不顾身往前冲。记住,你的每个步骤必须要让你老板了解,并得到他的认可。千万不要为了急于求成冒险……这只是一份工作,不是你的全部。”
冯晓琪点着头,神色中却闪过一丝迷茫,还有那么点心不在焉。郗萦看在眼里,只能暗自叹息,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其余得看各人造化了。
“郗经理,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冯晓琪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的。
“问吧。”
“你,你跟宗先生的关系为什么不公开呢?也免得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他嘟哝之间,明显愤愤不平。
午餐时,邻桌有几个人在聊郗萦的八卦取乐,尽是些不堪入耳的猜测,如果冯晓琪不认识郗萦,很可能会跟他们一样在心里鄙夷郗萦,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郗萦不是他们嘴里的那种人,他受不了别人那样不负责任地攻击她。他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让他们闭嘴不要乱说,结果嘲讽的矛头转而指向了他——谁让他短短数月就飞黄腾达了呢!
冯晓琪突然意识到谣传的可怕与恶毒,它们随意捏造,断章取义,而旁听者却总是乐于接受负面信息,真相只能永远被埋葬在喧嚣和愚蠢之下。
郗萦一愣,随即拉下脸来,“谁说我跟他是那种关系了?”
“可那天在医院,我明明看见宗先生照顾你……”
郗萦打断他,“你要哪天为了工作住院,我也会给你把粥吹凉。”
冯晓琪的脸刷得一下红透。
郗萦叹气,“你呀!真不适合干销售,脸皮太薄,随便一句玩笑脸就能红得像个番茄,出去了非被人欺负死——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了!”
冯晓琪忽然也倔强起来,“我不是为我自己,我听不得那些人在背后那么说你,我,我很生气!因为你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他不仅脸红着,仿佛连眼睛都红了起来。郗萦不免动容,她从办公桌后转出来,坐在冯晓琪对面。
“你去跟那些人计较什么呢!当他们放屁不就完了。”
冯晓琪嘟哝,“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郗萦摇头,“在乎又能怎么样,难道要每句话都去跟人争论一遍,那我还活不活了?”她想了想,又说,“别人之所以诽谤你,多半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得到的太多了,如果你一无所有,你被人当八卦谈论的资格都没有。”
冯晓琪沉默着,他固执的神色令郗萦有些担心。
“小冯,你真的想做销售?”
他点点头。
“那你得学会适应恶劣的环境,将来你会看到很多白眼,听到很多难听的话,遇到各种你意料之外的难题,如果你受不了这些,干脆现在就退出来。。。。。。太正直的人做不好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