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聊一边跳,在舞池里缓慢地移动。
“倒是听说有女生追他,”叶南笑嘻嘻地回忆,“不过没成。兆槐说他算过命,姻缘在南方。”
郗萦轻哼了一声,“他那时候就信命?”
“我估计就是找个借口吧,直接拒绝多伤女孩子自尊——毕业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啦!我回了三江,他也在老家吴找到了工作。过了几年,他忽然联系我,说想在三江创业,我就开始帮他喽,我们合作了五年,直到现在。”
“你知道他有头疼的毛病吗?”郗萦突然问。
叶南愣了一下,“头疼?!”
郗萦告诉他宗兆槐见到撒花瓣变脸的事。
叶南听完也是蹙眉,“我不太明白,也许是工作时间太长引起的?他从没跟我提过。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但他似乎挺喜欢这样,越是遇到麻烦越有干劲,好环境反而让他坐立不安。工作狂气质,呵呵。”
他看向远处的宗兆槐,“瞧,他正跟你朋友聊天呢,那样子算不上享受吧?我猜他更愿意这会儿是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我们好像从没吵过架。”姚乐纯撅嘴思索了一下,又肯定地点点头,“确实没有。”
“你经常让着她?”
“为什么这么说?”姚乐纯莞尔,“她有对你过脾气?”
宗兆槐微笑不语。
“小郗有时说话的确会比较冲,但她心很软,也从不算计别人。我不太喜欢有心计的女孩,我跟小郗在一起时很放松,我们还特别有默契。”
她聊到初中上体育课的事,老师要求每人一分钟内必须做35个仰卧起坐,没达标的要重做一遍。
“我才做了十个就累死了,小郗帮我按脚,我朝她使个眼色,她就开始这样数数:13,15,16,19,2o。。。。。。我顺利过关!”
宗兆槐跟着她一起笑,姚乐纯真是个简单快乐的女孩,她和郗萦完全不同,也许郗萦渴望的正是她身上那种恬淡安静的气质。
姚乐纯打开了话匣子就有点停不住,“小郗尤其讨厌别人强迫她这样或是那样,也许和家庭有关,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跟母亲过,她妈妈对她非常严格。”
“我记得中考前两天,我突然不想复习了,看到书本就想吐。”她又回忆起来,“我约了小郗去逛街,我们吃冰激凌,试衣服,蹦跳舞毯,玩得真开心!最后还去看了场老电影,《阿甘正传》,就是电影误事,没想到那么长,但我们又不想早退,就抱着侥幸心理坚持看完了。”
“结果被家长现了?”
“现了。”姚乐纯调皮地耸了下肩,“我还好,就挨了几句骂,小郗可就惨了,她妈妈罚她跪了一个小时。我后悔死了,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不过小郗一点事没有,说习惯了。她还说,幸亏马上要考试,不然她妈妈罚得更厉害。”
宗兆槐沉默了片刻,问:“这种事经常生?”
“反正不算少。那时候我们总爱幻想,她和我是亲姐妹,就住在我家——她喜欢来我家玩,但从不过夜,她妈妈不许。”
他俩一齐看向还在跳舞的郗萦,她笑得很开心,视线不离叶南左右,看样子那家伙正在卖力地逗她。
“其实,她没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姚乐纯低声说,“她会把不开心的事藏在心里,藏很久。。。。。。宗先生,你挺喜欢小郗的吧?”
宗兆槐把目光转向姚乐纯,她和善的神色中有一丝郑重。
“我想说句冒昧的话,可以吗?”
他点头。
“不管你们将来怎么样,请你,别伤害她。”她猝然低头,仿佛为自己的冒昧请求感到不好意思,但仍坚持说了出来,“她会受不了。”
“我渴了,我得去喝点什么。”叶南实在不想跳了,他已经陪郗萦跳了四五支舞,有点晕头转向,他从来不是舞林高手。
郗萦的手还搭在他肩上。
“别回去。”她低声说,“咱们到外面坐坐。”
叶南回头看看宗兆槐,他也正瞧这边,眼神里含着明显的期待。但叶南是绅士,他无法拒绝任何女孩子的请求。郗萦拉着他的手跨出高高的木头门槛,这会儿外面的人大都涌入室内,长条桌上摆满吃剩的食物,一片狼藉,两个服务员在埋头收拾。
他们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郗萦头顶正对着一挂灯笼,她的脸笼罩在黄色光线下,带着一脸慵懒的倦意。
叶南取了两杯酒过来,分给郗萦一杯,他先喝了一口,很快吐出来。
“什么玩意儿!”他大叫。
酒里混杂了各种饮料,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滋味复杂,毫无口感。
郗萦捂嘴大笑。
有人来找叶南,他不得不走开一会儿。
夜依旧温热。
郗萦感到浑身每个细胞都在燃烧,但唯有独处时她才听得到它们精疲力竭的嚣叫。刚才在舞池里的欢乐如云烟般散尽。
燃烧,能量蒸,残留下一堆灰烬。身体变得虚浮无力。一切都毫无意义。她呆呆地坐着,什么都不想。
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子出现在堂前石阶上,他四下望望,随后朝郗萦走来。
叶南在一棵桂树旁找到郗萦,他手上拎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那些掺果汁的酒已经完全喝不出味道。
“酒预备少了,我让他们赶紧去添——你怎么跑这儿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