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拓的董事长孔志成仗着与张廉关系硬,并不把阮思平放在眼里,虽然这个项目已经归在阮思平名下,但宇拓依然把好处全都往张家送,阮思平看在眼里,作声不得,内心却已经不爽孔志成很久了。宇拓他是必须接受的,但阮思平被郗萦一语点醒,他完全可以在价钱方面使劲再往下压一压嘛,而且到时还可以用永辉的报价来吓唬他们,即便最终成不了事,煞煞孔志成的锐气也好。
郗萦一听他的语气,心知不祥,脸色瞬间就转白了。
“我只能说声抱歉了!”阮思平的歉意是真诚的。
郗萦的心骤然沉下去,犹如失去平衡的陀螺,她来不及掩饰失望,猝然低头去端果汁杯,同时,一股热意迅充盈眼眶。明知这样很丢人,她却无法控制自己。
果然是希望越强烈,失望的打击也来得越大。
她委屈失落的神色被阮思平尽收眼底,难免动了怜香惜玉之情,虽然这点感情远不足以让他改变决定。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郗萦,语气格外温和,“小郗,真对不住,让你这么失望。”
郗萦不好意思地接了,低眉顺眼擦拭眼泪,幸好情绪很快得到控制,她抱歉地朝阮思平笑笑,“是我该道歉才对,我的表现太不成熟了。”
阮思平和蔼地笑着,神色里平添了几分长者的慈祥。
“不是我夸大其词,工作了这么多年,像你这样头脑清楚的姑娘我碰见的真不多,小郗啊,你和那些装腔作势的女孩不一样,你是能干大事的,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不过有一点啊,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过于急功近利,太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你做的这个工作,既要有契而不舍的精神,但更要有忍耐力,要等得起。”
郗萦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反正是没指望了,她反而觉得轻松起来,阮思平的这番劝慰也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她真心实意地点头,表示接受。
阮思平主动给她添饮料,“别灰心,这次的买卖不成,咱们还有下次。你也不是指着这一单过一辈子,对不对?”
郗萦抹掉眼泪,重展露笑颜,举杯与阮思平相碰,“那就借阮总吉言,但愿咱们能早日合作!”
阮思平呵呵地笑。
“小郗,我喜欢你这种个性,拿得起放得下,不瞒你说,我有个表妹跟你性子很像,小时候就数她最爱跟我逗嘴,可惜后来去了国外,嫁给了洋人,不回来了!”
郗萦不失时机,半开玩笑地说:“如果阮总不嫌弃,就认我做干妹妹吧!”
阮思平一听,满脸愉悦,开怀大笑道:“怎么会嫌弃,阮某求之不得!”
郗萦的笑容便更加甜美,“阮大哥,以后有可以关照的地方,可千万记得小妹啊!”
“一定!一定!”
今晚两人刚碰面时,各怀目的——一个想攻,一个要防,谈话并不轻松,此刻大局已定,再加上郗萦的眼泪对氛围起到很好的软化作用,接下来的聊天内容不知不觉就往私人领域扩展。
阮思平谈到他们这代人年轻时生活的艰辛,求学的不易。郗萦也贡献了自己失败的恋情作为谈资,引出阮思平的感慨,人一到他这个年纪,总是有诸多不顺(哪怕他有着不错的前景与和睦的家庭):杂务缠身导致严重缺乏私人空间和时间,家里儿子不省心,老婆要求又太多。
郗萦渐渐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晕眩,她没有喝酒,而这种晕眩跟醉酒的感觉也大不一样,她猜想,也许是之前自己太紧张了,或者房间里气闷的缘故,不是说这个房间才装修过么,她对气味又特别敏感,而鼻息间刚才确似有残留的涂料味飘过。
她的脑子里沉沉的,坠坠的,像要把她拉向一个未知的黑洞,而阮思平的声音忽远忽近,显得飘忽不定,他的脸也仿佛是无数个拷贝的重叠,显得怪诞离奇。在所有这些幻象之中,她却能清晰捕捉到阮思平的眼睛。
他的目光从很远处投射过来,那双眼睛里有着她无法接受的涵义,暧昧而模糊,带着浓厚的色迷迷的意味。她急切地想要辨清现实,然而,她越是想看得清楚一些,眼前的场景便摇晃得越厉害。
感觉迟钝而糟糕,不祥的预感正黑沉沉地从头顶笼罩下来,可她无力推开,恐慌攥住了她,心跳也正在进一步失控,她根本没办法挣脱眼前的一切,在意识飘远前,她依然死死抓住“侥幸”这根浮木不肯撒手。
一夜的梦荒唐至极,而且惊世骇俗。
渴望从每个毛孔中喷薄而出,郗萦梦见自己与一具白胖的男性身体反复纠缠,那样肮脏,又那样酣畅淋漓,她不知廉耻地从中得到了满足。
醒来的刹那,郗萦的身体里仍荡漾着那不计后果的情欲的余孽,在圣洁的晨曦中令她觉得更加罪恶、羞耻,只想尽快忘掉。
然而,她很快就现不对劲。
明亮的光线并非来自窗外,而是灯光,贴着金色墙纸的天花板让她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她不在自己的小屋里,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
身上感觉到凉意,她本能地用手去摸索,悚然现,除了一块厚实的毛巾毯搭在她腹部外,身体其余部分竟不着寸缕,她猛地翻身坐起,目光急迫而惊骇地在四周搜索:华丽的家具、各种奢华的摆设,她躺在沙上,嫩黄色的宽大的沙——她忽的清醒过来,这是蓝湾会所的包房,她整晚上就没离开过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