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是被奶奶带大的,这次到部队她明面上没反对,暗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郝雯抹了抹濡湿的眼角,“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弟弟早上是当着大家的面虚张声势,其实并没有舍不得你走。”
钱灵被郝雯的观察能力吓了一跳,“怎么看出来的?”
“你来的时候是跟街道的干部走在一起,旁边帮你背包的是居委会的妇女主任吧?你弟弟身强力壮,连为姐姐出力都不愿意,还能指望什么?”郝雯轻描淡写的说,“这样也好,等去了远方真正能做到投身革命,不想家。”
钱灵很喜欢这位坦率又聪明的姑娘,两人一路上低声聊着,也不觉得漫长的旅途难捱。只是晚上气温低,车厢座椅又硬,钱灵虽然困倦至极,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伴着耳畔郝雯的鼾声静静的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回暖,窗外的稻田早已换成了高粱,钱灵才有了些许睡意,匆匆咬了几口馒头就歪倒在郝雯怀里。对面的几个男生商量了下,匀出一件皱的军服盖在她身上。出前交代过纪律,白天在车厢内是不允许睡觉的,郝雯精神紧张的打望了一会儿,见情况如常神情也松弛下来,靠着窗户睡了过去,。
钱灵刚睡了一小会儿,突然,之前干粮的娃娃脸军官从后方快步走到她俩面前,“钱灵,郝雯出列,去第二车厢,省军区干部找你们谈话。”
第8章谈话一切行动听指挥
郝雯揉揉眼睛,和钱灵面面相觑。钱灵环顾四周,低声问道,“具体是什么事?”
娃娃脸军官大大咧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例行谈话吧。这几天今年入伍的兵都被轮番叫过去了。”
钱灵拽了拽郝雯的手,“走吧,别让长们等太久。”
娃娃脸军官再次提醒她们去第二车厢,就抬脚往后方走去,看样子是还有其他任务需要执行。钱灵拉着郝雯摇摇晃晃的穿行在车厢里,郝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脸色有些慌张。
“没事的,应该是例行公事,有问有答就好。”钱灵在第二、三车厢接口处的水池旁洗了洗脸,深吸一口气,又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就当是一次普通的聊天,礼貌就好,不用多话。”
郝雯学着钱灵的样子也把自己整理的稍微精神些。“不会是现在就要说之后训练的事吧,听说兵训练三个月要脱层皮,我这几天心里一直打鼓。”
“避的开吗?”钱灵不自然笑了笑,“既然避不开就好好的训练吧,等结束没准能去个好点的连队。”
郝雯惊讶的看了钱灵一眼,面前的姑娘照理说还比自己小一点,怎么说起话来和大人一个味道,还懂得这么多。
这时通往第二车厢的拉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军人走了出来,平静地问:“哪个是郝雯?”
郝雯只好上前一步,乖顺的跟着她进了第二车厢。
钱灵扶着窗边的把手,静静的看着窗外依稀可见稀稀拉拉村庄和大片裸露的黄土地。算算路程,现在应该在陕西境内,不出意外,明天傍晚能到甘肃境内。
“你这么早就知道要事先分连队,为什么不提前想办法?”年轻男生磁性的声音从身后想起,钱灵回头,正是昨日坐在对面正中和她们搭话的英俊少年,今日站起才现原来身高腿长,将中规中矩的军装穿的十分养眼。他今日没有戴军帽,露出一头浓黑茂密的短,配着轮廓分明的剑眉星目,更显利落爽朗。“来,吃苹果。”他手上拿着两个刚洗好的苹果,红彤彤的很是诱人。
钱灵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前面车厢,“待会还要见长呢。”
“例行谈话,可能会公布一些之后的训练安排,也会问问家庭情况,时间应该不会太短。”少年把苹果塞到钱灵手上,“我叫卢靖朝,是今年从云市招来的兵。”
“钱灵,来自荫6县西隐镇。”钱灵学着当初郝雯的模样,跟卢靖朝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原来他来自省城云市,怪不得眉眼间都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
“我受不起,你留着跟里面的长们敬吧。”卢靖朝抬手指指第二车厢,钱灵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看上去赏心悦目。
钱灵咬着苹果,没话找话,“你似乎对部队的一套很熟,是不是之前心仪过很久?”
没想到卢靖朝淡淡的把脸转向窗外,“心仪?我是被逼来的。如果能好好念大学进研究所,对我来说才是心仪。”
钱灵意识到,能在开往西北的火车上吃上鲜的陕西苹果,还能时不时出入干部车厢,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算了,这种锋芒毕露的男孩子她也惹不起,还是好好琢磨等会该怎么表现。以她过去的经验来看,招考的时候自然要出类拔萃脱颖而出,但现在到一个的环境,还是需要低调点好好隐藏自己,免得被枪打出头鸟。反正招都招来了,怎么样都不可能再送回去。
两个人并排着站在窗边啃苹果看风景,谁都没有再说话。钱灵扔了果核,小心翼翼的洗干净了手,正好遇到郝雯从车厢里出来。
“他们把我的家庭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连我爷爷当年给日本人当过厨师都查出来了。”郝雯哭丧着脸,“还说招我进来是因为之前在学校搞过宣传,能写讲话稿办黑板报,入伍之后加强政治学习,争取做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