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玉瞧着云阳侯那怒气冲冲,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不由地问:“娘,万一爹好言好语让夫人松口了呢?”
“好言好语?不可能,你爹只会跟她僵上,关系越来越糟。”杨氏嗤笑道,“尚轻容那女人,烈性着呢,更是不会低头。她就是太蠢,你爹之所以讨厌她就是因为她仗着自己嫁妆丰厚,娘家强势,处处彰显能耐。这样衬着你爹越无能,这会儿居然还敢以此威胁,看着吧,你爹不仅不会屈服,反而更加憎恶。”
对于云阳侯的性格,杨氏摸了二十多年,早熟透了。
方瑾玉若有所思,然后低声问:“娘,我真的不能去定国公夫人的寿辰吗?”
一说起这个,杨氏心中暗恨:“你爹不同意,觉得我们身份卑贱,见不得光。”
方瑾玉眼神黯然,不禁捏紧了手中的折扇。这大冷天的,他还扇不离手,可见对于读书人这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高,以此掩饰他出身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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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竹院
云阳侯终于踏进了这个屋子,一掌拍在八仙桌上,气势如虹。
而尚轻容却四平八稳地坐着,连眼皮都没掀一下,面不改色地品茗,直接晾着来人。
“尚轻容!”
尚轻容眼神一厉,眉头一皱:“喊什么?”
气势向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云阳侯脸皮抽动,收回了手隐隐作痛,咬着牙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尚轻容嗤笑了一声:“不过是如你所愿,让你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罢了。”
“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没有责任……”
然而云阳侯还未说完,便听到一声脆响,却是尚轻容将茶盏搁到了桌面,稍稍用了力,以致杯盏撞击出声音。
这声音让云阳侯眼睛就是一缩。
只听尚轻容不客气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每年的俸禄加上爵位的嚼用,加起来可不到三千两,这其中还包括我用嫁妆给你赎回来的一部分田庄出产。府里上下百口人,衣食住行,人情往来,一开支下去,这三千两根本不够花,别说什么一两银子一张的澄心纸,就是现在百文十张的麻文纸你都用不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桌旁的账本送到云阳侯的面前,手指一点,让他看仔细。
云阳侯看着看着,眉间褶皱拧成深深的川字,怒火一丈比一丈高,最后直接将触目惊心的账本用力一合,指着尚轻容鼻子道:“少拿这套糊弄我,如我等人家,谁靠着爵位官职的俸禄过活?府里若是没有进项,那就是你这个当家夫人的失职!尚轻容,我处处退让,你倒得寸进尺,以此威胁,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可惜尚轻容下巴微抬,不为所动,反而眼中带讥:“你敢如何?”
云阳侯简直要气死了:“你……”
“没错,勋贵之家的确没人靠俸禄活着,可更没有靠妻子嫁妆来支撑门面!方文成,你看看你自己穿的用的,再看看府里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因为我才有今天?这听着是不是刺耳,以前你不爱听,我就不说,可是一条狗给根肉骨头尚且知道护主,你吃着我的用着我的,倒是彰显能耐了?既然这么能干,那就靠你自己啊!有骨气,别用我一分银子!”
尚轻容气势凌冽,只字不让,气得云阳侯浑身颤抖:“尚轻容,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什么祸福与共,不在意方寸得失,说得好听,一旦不顺着你,就锱铢必较,自私自利……”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厚颜无耻之人的下限,他只会让你更清楚地看到,当初做出选择的自己有多愚蠢。
尚轻容努力将这些字字如刀的声音给忽略,直接打断他:“少拿你自己的阴暗心思揣测我,让我恶心。今日你不必再说了,养家糊口本就是你的责任,从今往后,你的俸禄银子我一分不要,你爱给谁管就谁管,也别期待着我会接济一分一毫!奉劝一句,花钱不要大手大脚,否则到了月底年末,只能喝雪水充饥就怪不得我了。至于凌儿,我是不指望你能照顾好他,所以放心,我们娘儿俩就不占用你那份额了。”
“你简直就是毒妇!”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不想多言。不过你若是想找人评理,大可宣扬出去,看看是究竟是谁在丢人!”尚轻容说完,再也不看云阳侯一眼,直言,“送客。”
拂香和清叶如同门神一般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对云阳侯做了一个请势。
若是这么走了,云阳侯岂能甘心,只是他再要争论怒骂,就听见尚轻容不耐烦道:“把我的剑请出来,荒废许久,也该重练起来了。”
这一声下,云阳侯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到了尚轻容眼底的戾气,最终一忍再忍,甩袖离去。
云阳侯一离开松竹院,尚轻容则重重地吐出一口恶气,骂道:“贱人。”
“夫人莫要生气。”林嬷嬷安慰道。
尚轻容点头:“放心。”接着她又吩咐道,“派人去账房守着,若是有人敢来硬的,直接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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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一言中的,果然见到灰头土脸回来的云阳侯,她心里暗笑,不过面上却还是温言柔语地宽慰:“成哥别担心,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就别去找不自在了。”
“可是……”云阳侯将尚轻容苛刻的意思传达,面上无光道,“让我用下等穷酸才用的麻文纸,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