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可以来找我的。”陈月君很平静地看着她,“可是何平!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何平翕动着有些开裂的唇,她想为自己争辩一下,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很不合适。
“何平,我不了解你现在的需求。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如果你是来借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你得还。如果你是来找我为你做其他的事,我只能量力而行。”
何平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一丝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还以为……”
陈月君点点头,她大概能猜到何平想到了什么。她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朝何平那边推了推,“先吃饭吧,其他的,不着急。”
“你不吃?”
“吃了过来的,年纪越来越大,更要注意减肥了。”陈月君朝何平善意地笑了笑。
何平听到这话,头垂得更低了点,入眼是自己叠了几层的肚子。
“我现在是专业摄影师,如果自己太胖,不注重自己形象的话,模特会怀疑我的审美能力,我这也是没办法,都是为工作需要。”
陈月君向何平解释着,她希望何平过度紧绷的状态,能慢慢放松些。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越是处于困难时,自尊心越强。似乎只要维持住自己仅剩的自尊心,其他被拿走的东西,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陈月君特别理解这种心境,她曾经被这种情绪深深困扰过。即使是现在,面对小舅舅和梁庆生时,偶尔那点点廉价的自尊心依旧会冒头。
何平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吃的很快,饭和菜不停地往嘴里扒拉。
陈月君又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手边。陈月君不看她,拿出手机继续专心翻看着新闻。
没几分钟,何平吃完了,喝了一大口水,清干净嘴里的食物。
“月君姐!”何平双眼瞪得大大的,“我可以去送外卖,不过,我想把我女儿接过来,她从小就在我身边。可我……实在不想回江城,所以想求你,请你帮我把我女儿带到上海。就这一件事,别的我自己可以的。“
“你爸爸妈妈他们……能同意?”
“我会提前跟他们说的……他们不会反对的。没了孩子的拖累,他们还能轻松些,他们俩的退休工资,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
“你有学历,找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不难的,不用去送外卖。”
“我需要钱,干外卖虽然辛苦,只要肯干,钱不会少,当文员才几个钱,根本不够。我还要养活我女儿。”
“你不准备告他们吗,如果告赢了,说不定还能追回来一点,总好过你现在这样。”
“我没有钱,月君姐。”何平擦了把脸。
陈月君想了想,拿起电话,“章立姐,想麻烦你一件事,你方便吗?”
“什么事?”
“你认识做公益的律师吗,我朋友想咨询一下关于诈骗的事,但她没钱。”
章立听到‘诈骗’两个字,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境外诈骗很难追讨的,打官司没用,这个要求助警察。”
“不是电信诈骗,国内的项目投资诈骗,那人可以找到,只是……对方好像很老道,我朋友一点经验都没有,被骗了很多钱。”
“哦,这样啊,这种事还得视具体情况而定。我也只能帮你问问,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陈月君拿着电话,微微点头。
章立说的都是实情。合同诈骗,特别是遇到看上去流程都是合法合规的,想要回钱,确实很难。
章立准备挂电话时,陈月君连忙叫了一声,“稍等一下!”
“嗯,你说。”
“你们上海办事处还需要人吗?或者你认识的公司需要文职人员吗?”
章立沉默了一会儿,“你朋友吧,你让她份简历给我,如果有需要我再联系她。”
“好、谢谢你。”
何平呆愣愣地看着陈月君,看着她放下电话,好半天才喃喃的说:“你……月君姐,谢谢你!只是,找工作的事真的不用,不是我不领情,当文员工资太低。我跑外卖,勤快些,一个月万把块钱,是没问题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做销售的工作,只要肯干,不比跑外卖差。”
“真不用,我自己可以。”何平固执地拒绝陈月君的好意。
陈月君不好勉强她,只得点点头,“好吧,以你的意愿为主。”
“帮我接我女儿来上海的事,可以吗?来去的路费我来出。”何平急切地问陈月君,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陈月君说句,“不愿意。”
“我小舅舅经常在江城和上海两边跑,如果你不介意等几天,他从江城来上海办事的时候,我叫他帮忙带你女儿过来。这样一来,不耽误时间,而你只需要出一趟路费就可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尽快让自己安定下来。”
何平听陈月君这么说,垂下头,缩着肩,想了很久,她才点点头。
突然,何平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月君姐,对不起,对不起,那张照片弄丢了,你帮我们拍的照片被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