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还住家属院里吗?”
“嗯,还住那里。”
“我们公司有一个项目在江城,要不要让大姐去那里看看,我从内部给她拿折扣,能便宜不少。”
“不了,等磊磊升初中再说吧,家属院离学校近。”
梁庆生沉默下来,那天聂莉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管过他一天吗!”
梁庆生能同时处理几件事,她的逻辑思维一向是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可这次,她的逻辑和她的决断能力都帮不了她,她第一次像所有母亲感到束手无策时,才会说的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才行!”
“我们一块和磊磊谈谈,告诉他我们的想法。我的态度是,他必须完成高中学业后,才能选择自己将来喜欢干的事。我们可以为他提供唱歌、跳舞的学习机会,但前提是绝对不能影响正常的学习。那么你呢?你怎么想的,我们俩先达成一致吧!”
“我不想看磊磊难过,我怕我们这个想法告诉他,他会……”
“这可不像你呀,梁庆生,你的果断呢,你的判断力呢,你的行动力呢,全都没有了吗?”
梁庆生像只泄气的皮球摊倒在沙上,她揉了揉有些涨的额头,“按你说的办吧!”
…………
聂良平和梁庆生利用春节放假的时候,陪了聂磊整整一周。春节后,他们离开江城前,准备和聂磊好好的,深入的沟通一次。
沟通的地方,他们思前想后,最后一致认为在聂莉家进行比较好。
于是,陈桂祥拉着聂莉、陈月君从家里出来,将空间留给聂良平他们。
陈月君陪着父母在外面吃了顿江城特色小吃,又陪他们去电影院看了一场合家欢的喜剧片。他们三人在外面晃到晚上八点,才往家里慢慢走。
“磊磊就叛逆期了吗?会不会太早了些。”陈月君挽着聂莉的胳膊问。
陈桂祥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算不算叛逆期吧,离异家庭的孩子敏感,而且磊磊感性思维比理性思维强,你是没看他写的文章,很不错,感情很真挚,用词还挺准确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他比我以前教的一个班的孩子还难带,太跳脱,这次没考好,他比我还生气。结果……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聂莉想到聂磊在上海‘离家出走’的事就来气。
陈桂祥怕聂莉又沉浸在对聂磊的不满中,忙转头问陈月君,:“你呢,在上海还适应吗,折腾一圈,怎么去了那么小的一家画廊工作?”
“还好,很新鲜,很有乐趣,和一些画家做朋友,能学到不少东西。”陈月君有些回避谈在画廊的具体工作。
“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工作吗?”陈桂祥追问一句。
陈月君不愿意对爸妈撒谎,情绪不高地说:“不完全算,我的日常工作更像一个销售,而不是艺术工作者。我老板有一套说词,我虽然反驳不了,但不是很认同。”
陈桂祥眨了眨眼睛,放松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心。
“你有没有自己独挡一面的魄力?”
“什么?!”陈月君和聂莉同时问。
陈桂祥说:“你所有的不快乐,我觉得更多的是来自不自主。如果你有独挡一面的魄力,得想办法尽快成长起来,给自己设定一个中期目标,并且为实现它而努力,不然,你会一直迷茫,在迷茫中消磨自己。”
“是吗?”
陈桂祥很肯定的点点头。
聂莉想着聂磊的事,他们父女后半程的聊天,她根本没听。
……
从聂莉家出来,聂良平送梁庆生回家。
“梁庆生,你在后悔吗?”
梁庆生愣怔地看着聂良平,车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聂良平等了一会儿,重复刚才的问题:“梁庆生,你在后悔吗?”
梁庆生慢慢背过去,望向窗外。
“你不用后悔,你只需要当好磊磊的妈妈就可以。”聂良平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聊天气。
“我恨过你,梁庆生!”
等红绿灯时,聂良平看着梁庆生漂亮的后脑勺,那个后脑勺曾经是他以前每天醒来看到的。可他那时,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漂亮的脑袋里在想什么、要什么。
“我不恨你啦,梁庆生。我很谢谢你,你的绝决让我知道我还是有潜力的。只是,我们现在都不是很好的父母,弥补磊磊的办法不是纵容,而是在他还没有正确判断能力的时候,帮他把路铺好,把将来能走的路铺宽。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这是我们俩现在能做的。磊磊是连着我们的纽带,我们应该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