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德在林知绎面前,摆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殷切地照顾着顾念。
林知绎记得有一次,顾念突然疯,把手边的玻璃杯砸过来,是林衍德挡在他面前,玻璃碎片划伤了林衍德的胳膊,他对林知绎说:没事没事。
直到后来,林知绎才知道林衍德只是为了骗取顾念手上的股份,才装得那么慈爱,顾念临终前很清醒,她喊来律师,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林知绎。
林知绎不想要钱,他只想知道他的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没有爱的两个人要孕育生命?林知绎从来不为来到这个世界感到高兴,那一声爸爸妈妈,是他原本不该承受的罪。
虚空中传出一个声音,是小时候顾念哄他睡觉唱的摇篮曲,很温柔很动听。
他真希望自己能回到懵懂无知的时光,然后紧紧地抱住年轻时候的顾念。
真想把一切都忘了。
他缓缓睁开眼,转过身,有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他用手背试探了林知绎的额头温度,还没收手,林知绎就抱住了他。
周淮生整个人僵住,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本来想推开林知绎的,可是拥抱真的太温暖了。
*
“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绎坐在小板凳上,咬着筷子,把饭碗拨到一边,表示自己不想吃。
“真的记不得了吗?”周淮生把洗干净正在晾的大衣和裤子拎到林知绎面前,“这是你的衣服,有没有一点印象?”
林知绎摇摇头。
“行吧,可能还得再休息几天,你先待在我这里,等你腿伤好了,我带你去镇上派出所,看看能不能查到你的信息。”
林知绎没有理会周淮生的话,还继续咬着筷子,偷偷把饭碗往桌边拨,就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周淮生伸手托住了碗,他很无奈地看了林知绎一眼,板起脸说:“不许闹,快吃饭。”
林知绎缩起脖子,乖乖握住筷子,往嘴里塞了两口饭。
林知绎吃了半碗饭和两口青椒肉丝,然后就单腿蹦回了床上,他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几本书,都是周淮生很久之前买的武侠小说,林知绎当成宝贝抱在怀里,钻进被窝偷偷地看。
周淮生走过来把小台灯打开,又把被子掀开一点,“坐起来看书。”
林知绎莫名地听话,他立即坐了起来。
周淮生去刷碗,还剩一点的青椒肉丝他没有倒,放在锅边,准备等林知绎半夜饿了,给他下碗青椒肉丝面吃。
林知绎霸占了周淮生的床,周淮生想起自己还有张老式的行军床,于是搬出来擦干净,抱了床被子铺在上面。
林知绎扒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周淮生收拾完,瞥到一脸好奇的林知绎,于是问他:“你睡这儿?”
林知绎立马摇头,表示不愿意。
周淮生笑了笑,拿了脸盆和牙刷去外面洗漱了。
半夜他感觉床上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几秒之后,他又感觉眼前有黑影在晃,他瞬间没了睡意,刚准备开灯,有什么东西扑了上来,将他一把抱住。
果然是林知绎。
周淮生揉了揉太阳穴,推开林知绎,起身开灯,再回来时林知绎坐在行军床上,抱着膝盖,很委屈地说:“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倒像是周淮生欺负他了。
周淮生耐着性子说:“……明天早上问不可以吗?”
林知绎认真地回答:“不可以。”
周淮生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他揉了揉眼睛,坐到林知绎身边,打了个哈欠,困倦到了极点,“我叫周淮生,淮南的淮,生命的生。”
林知绎摊开手,伸到周淮生面前,周淮生强撑着精神,在他手心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林知绎这才满意,跟着写了一遍,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周淮生就被一声又一声的“阿淮”吵到头疼。
林知绎闹腾还爱撒娇,等他能下床行走,周淮生立即带他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民警让他提供身份线索,可林知绎身上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民警爱莫能助。
周淮生扶着林知绎走出派出所,隔壁廊的青年与周淮生相识,走过来闲聊几句,他看了看林知绎的外套,诧异道:“这是真的假的?我看我一个级有钱的亲戚穿过。”
林知绎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衣服,他扭过身子,拽着周淮生要离开。
周淮生歉然地对廊小哥笑了笑。
回家之后,周淮生尝试着问他:“你不是岩台的人,是吗?你是不是来雁蒙山旅游的?”
林知绎摇头。
周淮生抽空跑去雁蒙山的旅游管理处,询问有没有游客失踪的情况生,工作人员说没有。
周淮生一无所获地回到家,林知绎正在灶台前鼓捣,周淮生走过来,他还把周淮生推开,让他不要管。
邻居带着儿子过来给周淮生送了点卤味,邻居家的儿子小全今年十九岁,周淮生以前常帮他辅导功课,明明是一个很腼腆内向的孩子,可邻居每次来周淮生家,他都要跟着,周淮生把他们招呼进来。
小全看都不看林知绎一眼,从头到尾都用满是崇拜和喜欢的目光盯着周淮生。
林知绎要把锅铲掰断了。
邻居问了问林知绎的情况,“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