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胡老爷气得脸如猪肝色。
胡夫人哭道:“今日我们便是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得逞!”
以死相逼?若真能成,当初这一对夫妻便会在中厅内以头撞柱了。
洛银冷笑:“请便,无非事后我花钱买棺,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会让你们埋入胡家陵园。”
“胡公子。”洛银望向从头到尾不敢吱声的男人:“你可舍得家财?陪你爹娘上路啊?”
她真的毫无惧意。
释放的威压并未收敛,眼看着宪长老便要因真气紊乱而吐血昏倒,洛银终于大善心,拂衣袖转身,卸去了周围的结界。
与此同时寒风刮来,更显得凛冽伤人,鹅毛般的大雪覆盖在众人身上,宁玉扶了宪长老一把,听见洛银道:“一个时辰,我只等一个时辰。”
她眼神朝安息香堂内掉在地上的牌位瞥了一眼,便就这般站在风雪里,等待胡家人履行先前的承诺。
宁玉在给宪长老运气,不禁苦笑:“你说你们出这个头做什么?烈州世家做大,毒瘤不除,最终吃亏的还是寻常百姓,如尊者所言,胡家算不得好货,平白丢脸。”
“师伯,你……咳咳。”宪长老身体不适,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烈州仙派没法撑腰,在两派为难的脸色下,胡家人不敢真的以死相逼,他们算见识到这个女人的厉害,她提了一句胡治岩,又叫胡夫人失了挣闹的心。
说到底,他们真为了脸面死去,家财还是落在了旁支手里,她不可能不顾念胡治岩的将来。
一场闹剧,在胡夫人的清醒下收场。
洛银不想踏足胡家的陵园,料想胡家人也不会挖别的先祖坟好冒充胡海中的棺。
最终胡老爷气晕在一旁,胡家的两个旁支兄弟抬着棺,由胡夫人来做这个罪人,捧着胡海中的牌位一步步离开安息香堂。
没有披麻戴孝,没有纸钱抬幡,有的只有一群胡家后生们低低哭泣的呜咽声,吵得洛银耳朵疼。
她让人将胡海中埋在了综山的上山入口处,石碑早早准备好,就立在那儿等着。
洛银说过,要胡海中抬洛家祖先的坟,她要他的坟墓在综山之内,却在综山之下,往后所有从这儿路过的人都能看见,要他死为洛家的鬼,却只能为洛家众鬼看守上山之门。
等棺材入了土,洛银看了一眼立在山下的坟。
胡夫人抹了一把泪,恶狠狠地诅咒道:“你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就不怕报应?!”
“有何可报应的?”洛银的目光没从那块墓碑上移开,坟看上去,好像这人才刚死不久,她声音平淡,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感:“我上无老,下无小,报应我什么?”
胡夫人道:“你总有在意的人!”
洛银神色一冷,转身的刹那在胡夫人的脸上留下了掌印,胡夫人被胡治岩接住,一行人望着离去的洛银敢怒不敢言。
倒是后走一步的谢屿川留下了一句话,叫胡家众人的血一瞬倒流,冷得彻骨。
“这只是个开始。”
他说。
第53章五十三洛银:我有谢屿川了。
入夜的城池依旧热闹。
从综山上离开后,谢屿川就没追上洛银。
回到碧水城,谢屿川便在城内嗅她的味道,他记得洛银身上的味道,像是清冷寒雪中的梅花,只要她离得不算太远,谢屿川都能找到她。
他没花太长时间便找到了洛银的下落,几步跑上前去看见她站在一个卖糖糕的店门边,花钱给路边嘴馋的小孩儿买了一块糖糕。
他见那小孩儿拿了糖糕万分兴奋,绕着洛银唱儿歌,一整天都心情不好的洛银终于露出了笑容。
谢屿川没有上前。
给胡海中迁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小孩儿手中那块糖糕还没吃完,便被家里长辈叫回去吃晚饭。
糖糕铺子前骤然安静了下来,停了半日的雪又重落下,夜色降临,却没多少店家点灯,众人都在为即将除夕而做准备,开门做生意的极少。
从闹腾到冷清,也不过是几个眨眼之间。
谢屿川看见洛银脸上的笑容凝固,而后消失。
他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脆弱无措,他替洛银气愤,替洛银不甘,替洛银不值,可他终究什么也代替不了。
谢屿川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无力感,好像他什么也帮不了洛银,他希望自己在洛银身边是有价值的,他希望他可以保护她,安抚她。
一个晃神的时间,谢屿川又将洛银跟丢了。
再找到人时,雪下得越来越大,空荡荡的洛家老宅里只有一所院子里亮了一点儿光,那光不是烛火灯辉,而是一台放在石桌上的小火炉,火炉上烧着一壶酒,酒香飘过,充斥着院落。
谢屿川站在月洞门下,看见洛银斜斜地靠在石桌旁,手中举着白玉杯,单手拖着下巴,眯起双眼昂头看向头顶的月亮。
谢屿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今晚不是圆月,不过今夜无云,弯弯的月亮很亮,至少能照亮这里安静的一角。
“你回来啦。”洛银一回眸,也看见了谢屿川,双方对上视线,她甚至弯一弯眼,笑了一下,眼里却没笑意。
谢屿川朝她走过去,看见地上倒下的两个空坛,便知道炉子上热的是第三坛,在他回来之前,洛银已经喝下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