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是不知道的。
缪存两手托着腮看着他:“骆哥哥。”
这三个字已勉力叫的冷淡寻常了,但还是怎么听怎么嗲,茶艺师闻言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怎么?”
“如果不是我,你会带谁来?”
骆明翰哄人向来到位:“如果不是你,就没有别人,我会自己来。”
缪存聪明地问:“那以前呢?”
这个问题茶艺师也可代为回答。席霄寒来过。骆明翰确实是每年都会预订的,有的年份是与席霄寒同来,有的便如他所言,是自己一个人来,冰天雪地的喝两盏茶,别的人,他就没再带来过了。缪存是茶艺师这些年见过的唯一一张面孔。
骆明翰无奈地捏住他冷冰冰的指尖:“知道了,下次带你去的地方。”
缪存不想扫兴他的兴,心里却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冬天。既然是唯一的冬天,唯一的初雪,他也就高高兴兴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把人接回了家。钱阿姨给他热了甜汤,喝了正好入眠。骆明翰却把人带到阳光花房。
这会儿该是月光花房了。
月亮悬在中空,斜坡式的玻璃顶上积了厚厚的雪,但中间已化开了,正框着月的光辉。
星星数点。
骆明翰从背后圈住他,“想不想在这里画画?”
缪存吃惊地问:“现在?”
“现在也行,以后也行。”
缪存认真地思考,环顾:“这里太漂亮,太挤了,在这里画画会弄乱弄脏的。”
他说得很乖,骆明翰不禁把他抱得更紧,“弄乱就弄乱,你喜欢怎么乱,就怎么乱。”
钱阿姨差点又把盘子摔碎了。
但她这次有了心里准备,只是手哆嗦了一下,继而目光惶惶然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骆先生失心疯了,为了讨宠欢心做到这地步,寒寒回来岂不是要大闹天宫了?
缪存怔了一怔,不可思议地转过脸来,“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画室,又这么喜欢画画,总在你那个客厅里画画不方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画室,你随时可以过来,不要坐地铁,打车,或者我给你安排专职司机。”
说完了这些星期盘旋在心里的打算,正好捏住人下巴亲吻。
缪存被他吻着,眼睛却忘了闭上。骆明翰不满意他的走神,用手温柔地覆盖住了他的双眼。
等到他把设计图拿出来给缪存挑选时,缪存——以及钱阿姨,才知道他真的是认真的。
“找人做了几版方案,你看看哪种更喜欢,家具和挂画可以自己慢慢选。”
缪存迟迟没选,有些为难地问:“……那我走了以后呢?”
骆明翰脸上的兴致分毫未减,回答地轻巧而快:“那就再拆,”他屈指在缪存额头上弹了一下:“怎么,怕我麻烦?我不麻烦,这种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天可怜见!钱阿姨心里惊涛骇浪,白眼快翻上了天。
他吃的什么假药喝的什么假酒!
怕缪存不信,骆明翰意味深长而玩世不恭地说:“主要是想天天见到你,这个能不能骗到你天天来?”
缪存无情地说:“太远了。”
翘了翘唇角,把脸埋进臂弯,不让骆明翰看见他的笑,“……顶多两天来一次。”
骆明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其妙也跟着笑,心仿佛被雪覆满了,似乎自己也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甜汤喝完,钱阿姨送两人上三楼休息,转头给席霄寒短信。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始终把席霄寒当这个房子唯一的副主,虽然这些年莺莺燕燕来回,她也都伺候得尽心,但私下里还是和席霄寒亲厚,逢年过节的彼此问候,席霄寒也会给她封红包。
这些骆明翰自然是不知道的。
席霄寒和他分手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交往过两任,有时候架势真的把关映涛都给骗了,但没有骗过席霄寒。他一直与骆明翰保持着不远不近不冷不淡的社交距离,骆明翰为谁上头时,他便施施然出现一下,找他帮点小忙啦,喝一两顿下午茶啦,什么共同好友的婚礼邀请他列席陪同啦。
骆明翰向来很难真正、直接地拒绝他,这样藕断丝连的,哪个现任都受不了,吵个几次架骆明翰也就热情退却了,过不了多久,自然也就分了。
钱阿姨斟酌着措辞,她也不敢刺激到这位少爷。想了想,先没明说,试探地过去一条:「骆先生说等年初要把玻璃花房给改建了,您要舍不得的话,要不回来看看?」
席霄寒在那头刚洗过澡,正慢条斯理地护肤,哼笑了一声,语音回过去,声调懒洋洋地:「放心吧,他舍不得。」
那是他和骆明翰共同的「家」,装满了两人从大学起就设计过期待过的未来,每一张图纸每一件家具都是他甄选的,风格也是他最爱的,骆明翰舍得拆?他舍不得。
钱阿姨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好端端一孩子非得这么作这么不听劝,她急三火四苦口婆心:「这次怕是真的,设计图都出了好几版了。」
席霄寒抹着护手霜的手停顿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他想改成什么?」
钱阿姨:「画室。」
画室?什么画室?骆明翰又不画画,怎么,给他那个天才弟弟留的?人家需要吗?席霄寒冷笑:「干什么,他要学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