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皇帝竟然就在宫中,保下了元春,反而定下了他谋害皇嗣之罪,剥夺了他太子封号。
贾雨村既替太子办了事,怎么都不能让皇帝信任。可巧贾雨村过去也曾和贾家认了宗亲,皇帝便暗中逼着贾雨村以此为由辞官。贾雨村也心知自己先前投向太子已是犯了错,现在辞官,纵没有了官职地位,好歹能保住一些家产,更能留得性命,便主动上了辞官的奏折,并于昨日彻底将这事定下。
崇玉不敢将自己这段时日里查探消息并推测到的事情都告诉宝玉,只捡着贾雨村奏折上的内容说了,末了又道:“想当日贾先生也有那雄心壮志,渐渐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宝玉哥哥,你所说那些禄蠹之辞,也差不多哪去。”
宝玉忙问:“那你可要继续考取功名?”
崇玉朗笑一声,洒然道:“那是自然。这世间禄蠹虽多,但人人都只看禄蠹多,却不肯去为官,莫说要去改变什么,就连自己都未必能保护,只站在那批评,又有多少意义?我总归要做一些事,只看如何去做罢了!”
宝玉若有所思,良久却是一声长叹:“我终究做不得这等事。”
“人各有志,和而不同也不见得那么难。”说着,崇玉又问,“我看你现在状态好些了,可要去看看外祖母她们?”
宝玉想想,点点头,跟着崇玉一起出去。
第144章
转往后院之时,宝玉忍不住又问起晴雯的事。
崇玉不知他从何处听来晴雯正在自家绣坊干活,更不知他已去瞧过宝玉。
他听宝玉问起便道:“晴雯的女红做得不错,在绣坊里也能挑大梁的。全因她往常作风易得罪人,又是刚加入绣坊,我怕让她担当重任不服众,平添麻烦,末了还让绣坊上下心生不满,这才让她先当着个绣娘,兼指点其他绣娘的技巧。”
“我想着将她性子磨一磨,日后若她能担重任,再将一间铺子交给她打理。我和薛二哥说过我的打算,其他的就等薛二哥考核安排了。”
宝玉长叹。
“那时的晴雯又可还是我认识的晴雯?她变得如你所说那样、那样……”
宝玉只觉一口闷气哽在喉间,上下不得。
崇玉亦默然。
两人安静地走到后院,早有丫头来向贾母通传了,因此贾母早早候在门边,看着宝玉过来,就急急地将宝玉搂入怀中,好一阵摩挲,还是旁边人劝着,才赶紧和宝玉一起到屋内坐下。
到底见着了宝玉,贾母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在园中闲逛的兴致。宝玉此前到林家,都难得能如此悠然地在园中游玩,如今陪着贾母逛了一会,崇玉再陪着他回到薛家时,却见贾政、薛蝌正与一名年轻公子说话。
见到宝玉回来,贾政先有怒容,后瞥见尾随而入的崇玉,方脸色缓下,招呼着两人近前。
这年轻公子原来是和宝琴有婚约的梅公子。
一番客套应酬过后,崇玉方知梅公子来意。
梅公子自知家中父母都对自己和宝琴的婚事大有意见,恨不得寻一个合适的由头悔婚,如今找不到理由,不好如此行事,但对宝琴的态度显然不如过往,梅公子早已不满父母做法。
他如今来薛家,就要和宝琴的家人表明态度,无论他父母如何,他断然不肯做那背信弃义之事,无论如何都会履行婚约,好让宝琴一家放心。
贾政则在梅公子到来后,就有意让宝玉和梅公子见面,谁知下人说宝玉一早就出了门,迟迟不曾回来,贾政又知宝玉昨日也出去了将近整日,这才对宝玉一时有气,然知道宝玉今天竟在林府逗留了这么长时间后,那点怒火就已消去。
崇玉则听梅公子信誓旦旦保证定不悔婚,也只一笑了之,并无过多表示。
婚姻大事,终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梅公子父母执意不肯,哪怕只是拖着宝琴,怕也会在宝琴年纪渐长后,逼得薛家不得不想退婚的主意。
若不经父母同意,那就更于礼不合。不过这次皇帝对贾家动手,给予贾家的罪名中就有家风不正、行事多违礼数,足可唬得梅翰林一家不敢做背弃婚约的事。
崇玉和薛蝌这段时间有打听过梅公子的一些事,知道他人品还算可靠,因此对宝琴的这桩婚事还算放心。
崇玉在薛家没做多长时间,忽有林家的下人满脸喜气地赶来,道是老爷遣人提前送消息回来,不出三日,三皇子将带人归来。此次秋猎,还顺带俘虏了不少缪陵部族的人,其中甚至有缪陵部族族长的小儿子。
此次林如海、卫若兰等人辅助三皇子有功,必将得到朝廷嘉奖,而今他来通知崇玉,便问崇玉可否要早些回家打点迎接林如海事宜。
三皇子等秋猎队伍归来,朝中定要提前准备,因此这也不算什么机密,这林家下人道喜之时就没有忌讳贾政、梅公子等人也在。
薛蝌自是替崇玉欢喜,贾政的欢喜中则还有几分联想到自己家事的忧愁,梅公子则还有几分庆幸。
转眼已到秋猎一行人归来之日。
黛玉等女眷并无机会去看就这等热闹,唯有在后院里急急地等着。
贾母到底经历过了更多的风浪,又已经先知道林如海、三皇子等人都没怎么受伤,当真是大捷,回京后入朝觐见,指不定还要再接受封赏才回来,定然快不到哪里去。她便先带着黛玉等人说笑,好歹不必眼巴巴地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