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玉自也料想此等疏漏,早在来荣府前,便已替自己寻好理由。
他道∶“宝玉哥哥原是船舱里靠窗坐着,正等开船呢。他不知怎的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做起梦来。我陪着爹爹去送他和舅舅,特意进了船舱和他道别,他方从梦境惊醒。”
“我见他神色迷糊,与他说着话,他才恍恍惚惚地将梦中怪事一一告知于我,只怕他自己再从梦中醒来些,自己都可能要记不住这梦,也记不住曾和我说过这事了。”
熙凤微微颔。
“凤姐姐,你说宝玉哥哥做的这梦怪不怪呢?”
熙凤勉强笑道∶“果是怪极,却也难为你记得,还特意说予我知道。”
崇玉方笑道∶“我却是因听宝玉哥哥迷迷糊糊地说过,先前在宁府歇息也曾做了个怪梦,只梦中事都记不起了,只记得有仙子带他去见了个名为可卿的女子,又知道凤姐姐你和宁府的蓉大奶奶相好,方要来告知你。”
“我在来的路上已思揣过,倘若真是宝玉哥哥有什么了不得本事……这也不奇怪,毕竟宝玉哥哥饺玉而生,谁知道他前世可否是什么神仙?若他当真梦中看到未来,只怕只有寻那宝珠,让她好生守着可卿,方有些可能救下可卿性命。至若那瑞珠,倒也未必没可能,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与可卿同时赴死,还是现可卿已死,方如此执意要追随而去。但让可卿身边的丫头盯紧些她,纵然出事也能第一时间救下,总归不会有错。凤姐姐,你说可是?”
熙凤忍不住再打量崇玉,末了方叹一声∶“果真不愧是林姑爷教出来的,颦丫头这等聪慧,你这当弟弟的,却要比她还胜几分了。”
崇玉含笑道∶“我和姐姐不过是各有所长罢了。某些事上,我纵能胜过姐姐,那也不过因我是男儿,能随爹爹迎来送往,到底多见了些人罢了。”
崇玉在心里暗暗补充,还有他实际年龄都能当黛玉父亲了,更有对原着剧情甚为了解。
先前被熙凤打出去的小丫头们66续续回来了。
但崇玉要说的话也早已说完,如今只是再和熙凤闲聊片刻,就要告辞。
熙凤送着他出了门,到底又去了宁府,一来要宽可卿之心,令她不必再记挂秦钟上学之事,二来却要如崇玉所说,嘱托瑞珠、宝珠两丫头,尤其是宝珠,更多留意可卿身边的反常事。
瑞珠和宝珠虽不晓熙凤用意,但见熙凤神色认真,又素知熙凤为人,诺诺应了,自此加倍用心。
如此,却是一连好些日子,也不曾出什么事情。
倒是林府学堂已经开学了。
林如海早命家中仆人家家中闲置多年的西琼院收拾出来,以充女子学堂之用。
这西琼院另有门通往街外,且院落宽敞,大可特请来的女先生住一处,姑娘们住一处,再有一处只用作上学。
学堂开学前,林如海托戴权从宫中聘来的一名女夫子陈晓笙,并何吕施张四位教养嬷嬷,早已来到西琼院中。
黛玉亦已搬至西琼院居住。她到底亦不愿姐妹们都在这儿住着,却只得她自己一人,竟是回正院那边房。
待得宝钗、湘云,并三春姐妹都已进了林府,便要先拜见女夫子与四位嬷嬷。
陈晓笙本因有才女之名,极擅诗词,又一度迫于生计,去了学堂授课,顶着许多人的不信任,连着教出了三个解元,这才被皇帝请进宫中,教授公主、郡主学问。只因前几年陈晓笙母丧,她辞官回家守丧,丧期结束后一直赋闲在家,最后才被林如海请来。
那四个教养嬷嬷,却是先前一直在宫中教公主们女红针黹、礼仪规矩等事,今年可巧已到出宫年纪。四人都是无儿无女,在宫中就已商量好,日后出去了,也就老姐妹四个住一起。正好戴权替林如海寻合适的教导黛玉之人,寻上了这四人,林如海便将她们一并请来。
因林如海担心黛玉体弱,如今又得帮着处理家事,只怕功课上会吃紧,因此早早与陈晓笙等人说明,姑娘们也就上午是必须上课的,其余时候却也不必过于拘着。且每逢初一十五,亦是休息之日。如此,课业并不算繁重。
于陈晓笙等人而言,亦知道在此任职,实是清闲自在,又资财丰富。
尤其陈晓笙,她既敢以女子之身到男儿学堂任教,自也有些刚强之性。起初听闻只是给一群常年处在深闺的闺弱女授课,还颇为忧虑,只怕日后常与学生们有理念不合,又怕主家会担心自己教坏姑娘而将自己辞退。实在林如海许出条件丰厚,她在家乡又无眷恋,方最后再入京都。
如今在此任教,却是看着这些姑娘也心生欢喜,愈用心。
至若那四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既老姐妹们都在,又有些年轻姑娘陪伴,更觉愉快。虽也管着姑娘们的学习,但却真如宠爱孙女或女儿般照料着她们。
林家女子学堂的开始,着实极好。
贾家家学再开学,却是有些不妙。
那薛蟠此前想要做些生意,却被母亲和妹妹劝住了,心中却还憋着一股气。他虽听着母亲劝了,仍要到这贾家家学上学,却并不将上学的事放在心上。
只因他此前就和家学中一个叫金荣的交好,今想着也有些时日没去找金荣了,又惦记着贾家家学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年轻好看的小哥儿入学,方又要到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