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自然不曾和他提过这事。崇玉如今却只依仗着从黛玉口中听闻那日与凤姐间的尴尬事,亦与黛玉般猜想到凤姐当日借了秦可卿托她一事为理由从小轩脱身。
今日他却也借此时充当自己来荣府的理由了。
贾母听他如此说,也不怀疑,只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找凤姐去了。
可巧崇玉才进了王熙凤房里,方和熙凤见了面,就听得有下人来报∶“奶奶,瑞大爷来了,可要现在请他进来?”
熙凤携着崇玉与自己在炕上坐下,方命下人将贾瑞请来。
等候期间,她拉着崇玉笑道∶“这可巧了,我前两日里才和你琏二哥哥说着,我既答应了小蓉媳妇,要替她办妥她弟弟上学的事,也省得她弟弟在学里被欺负,免不得就要和学里老太爷的儿子瑞大爷打交道。”
“我若出去见他,自少不了风言风语。便是我请他来家里,也自担心那起子嘴碎的人乱说话。今日正巧,也有你在,倒能堵住那起子小人的嘴了。”
熙凤说到后来,免不得有些恨恨的。
她自认自己并无不检点事,但只因她和宁府那边人来往也密切些,她自己素日里表现也泼辣大胆些,竟就招来不少闲言碎语。她固然要查,但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查。那些风言碎语却都不知从那个疙瘩儿就能冒出来,竟是如何都断绝不得。
所幸贾琏相信她,府中其他主子也相信她罢了。
只偶尔的,熙凤想到秦可卿在宁府处境,更要替秦可卿担心。
崇玉方要说话,就听得外面有丫头笑道∶“瑞大爷来了!”
不必再等,已有丫头撩起帘子,将贾瑞请了进来。
那贾瑞看着有礼,一双眼却不住往熙凤身上觑∶“请嫂子安!嫂子今日既将我请来,也不知嫂子可是有什么事?只消嫂子一句吩咐,若我能替嫂子办到的,我自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呢。”
他倒也见得崇玉就在旁边,并不敢过于造次,但仍忍不住道∶“若嫂子无甚要紧事,我倒也能陪着嫂子说会儿话好解闷的。若非我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我总该常些来向嫂子请安,方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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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嫂子安,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都出自原着第十一回
第66章
熙凤扭头看向崇玉,免不得有些担忧。
贾瑞言语中的轻佻,她怎又听不出的道理?只怕如崇玉这般的小孩子听见了,污了耳朵不说,移了性情才是第一等可怕之事。
崇玉规规矩矩坐着,低头专心把玩着茶盏,只当一概不知。
王熙凤暗自松了口气,也不便再让人将崇玉带下去,自个儿再与贾瑞周旋,只得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呢,何必如此说?我今日请你来,着实有事拜托你。”
那贾瑞,虽知周边还有不少人在的,但入得熙凤房里,嗅得房内脂粉香气,瞧着四周珠光宝气,那些也簪花戴银的丫头,不过愈衬得熙凤如神仙妃子,身子早已酥了。
如今听得熙凤如此软语,神魂更是摇荡得不知要到哪里去。
熙凤嘱他若要开学了,免不得要多照顾秦钟一些,他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脑袋一点一点,更要明目张胆地打量坐在上方丹唇启笑的熙凤。
直到熙凤屋里的丫头都已将他送出去了,他犹自惦记着熙凤容颜。
崇玉状似低头专心喝茶,实则暗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但贾瑞并不值得同情,原着中熙凤的相思局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说到底贾瑞的结局还是贾瑞咎由自取,崇玉也懒得再做什么。
若贾瑞自己不见色起意,熙凤自也不会动手。若真相思局如原着进行,只要贾瑞忍得住不正照风月宝鉴,终也不会失了性命。
屋内,王熙凤向崇玉笑道∶“倒劳你久等了呢。”
“也不是多长时间。凤姐姐……”崇玉微顿。
王熙凤哪有不明白的?崇玉进来时就已将来意说了,若再无别的事,贾瑞要来,崇玉大可直接离去。偏往日里和她并无过多来往的崇玉却要在此耽搁,熙凤自知崇玉另有话说。
她忙嘱咐屋内侍候着的其他小丫头,去拿果子的拿果子,去热茶的也热茶,屋内不过剩着平儿侍候,她才笑道∶“崇玉兄弟,你若有话要说的,如今大可说得了。”
崇玉亦知熙凤和平儿亲厚,有什么事也与平儿商量的,因此并不避讳,只压低声音道∶“宝玉哥哥临行前,还和我说,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中却是有一名为可卿的女子,竟上吊自尽了。”
王熙凤浑身一颤。
这儿原本并无人知道秦氏小名可卿,只是那次宝玉在秦氏房里睡着,梦里竟将这小名叫出来后,秦氏着实纳闷,方有一日与熙凤闲聊提及。
崇玉顿顿,方又道∶“那可卿身边有两个丫头,一个名为瑞珠,一个名为宝珠。其中那叫瑞珠的在可亲姑娘死后也触柱而亡,宝珠却因可卿生前无所出,甘愿为可卿义女,摔丧驾灵。”
王熙凤更听得心神剧震。
莫说往常崇玉到宁府也不多!便是要去,崇玉又不如宝玉,一向在内帏间厮混的,如何可能得知秦氏身边丫头名字?若是宝玉有些了解,那还合理。
因此,熙凤已先信了崇玉是从宝玉口中听说此事,只仍疑惑为何宝玉却要和素来与他并不甚亲密的崇玉说,却也不见和旁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