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真将崇玉震得连如何欢喜都忘了。
他早前就见过杨宗泉飞檐走壁,施展的皆前世小说中才可能看到的高明武学,心中无限向往,却无缘拜师。现在,终于可以了?
还是杨六通拍了拍肩膀,拼命眼神示意,他才恍然,忙在杨宗泉跟前跪下,接过府中下人奉上的茶盏,恭恭敬敬递给杨宗泉。
他怕自己动作慢了,杨宗泉不高兴,又不收自己这弟子,却不知杨宗泉比他还不安,方才见他愣神不动,只怕是自己迟了收徒,看准的好苗子竟不愿意拜自己为师了。
这拜师茶喝过,方是彼此欢喜。
崇玉又多问了些林如海近况,边问边等徐忠回来。
也没叫他等上多久,徐忠便脸色阴沉进来,禀告道:“我已让回妙堂的人验过药渣了,那些药,尽是以次充好的,无甚药效,只怕吃上再多,也难治病,反而会因是药三分毒,致使体内积攒毒素,愈体弱。至于那两瓶人参养荣丸,用的都只是一些参须,于姑娘的身体没什么用的。”
徐忠已决定,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再上禀林如海的。贾家,一时间不至于成为他们林家死敌,也别想他们林家的人能给贾家人什么好脸色看!明知道他们家姑娘体弱,竟然还敢在他们家姑娘的药里动手脚?
林府上上下下,无不气愤填膺。贾府什么人家?用的药材会是以次充好?再说了,黛玉和崇玉在贾家住着,用的却还是林家的银子!倒不如说有人故意不想让黛玉病好!
杨宗泉和杨六通更气得差点想上门找贾家算账。
黛玉也可算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们也打心眼里疼着。
崇玉亦庆幸着自己先将黛玉的药换了。他出门颇长时间,细细一算,黛玉如今倒也该喝第二剂药了。
再与徐忠等人商议一番如何在荣国府那等环境中保护好黛玉,崇玉今日也没了心思跟杨宗泉练武,先回荣国府了。其实就目前来看,他只要不让别人有机会在黛玉的药里动手脚,再熬到明年开春,事情便基本解决了。
亦正如崇玉所料,他换了黛玉的药,黛玉甚至还没将他抓来的药吃完,身子已是大为见好,精神亦足了许多。
只是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冷,黛玉生性畏寒,日常便愈不愿出门,连姐妹们都少走动了,只往贾母处去,或就近到宝玉房里坐坐。所幸姐妹们也须向贾母请安的,彼此倒也常见面,不至生分。
崇玉见黛玉身体痊愈,再多嘱咐霜帘几句,要霜帘在黛玉的吃用上愈留心,倒也将精力渐转到练武上。
杨宗泉正式收他为徒,便将内功心法传授与他。他天资极佳,竟是每日都可见进步,连杨宗泉都感慨不已。
却说这天夜里,晚饭已过,崇玉一如既往抱著书来和黛玉一起看,却见在黛玉梳妆桌上摆着两支纱花,样式甚是巧。黛玉正坐在梳妆桌前,呆呆地瞧着两支花儿。
崇玉一愣,便想起文中周瑞家的送宫花一节。文中只说周瑞家的送来时,黛玉在宝玉房间里一起解九连环玩,黛玉恼最后才送来给自己,这宫花都只就宝玉的手看了一看。
崇玉却想不到,黛玉将宫花带回自己房间,摆在显眼位置不说,还只顾盯着宫花来瞧,连他进来都没反应。
崇玉便将书放下,走到黛玉身旁笑问:“姐姐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黛玉回头,见是他,也无甚反应,继续看宫花了,只朝着宫花努嘴。
“姐姐可还是想那周瑞家的竟最后才给姐姐送花?”
黛玉再回头看他,也不惊讶。这些时日里,黛玉早已习惯崇玉不怎么在荣国府中,却对府内生的事甚是了解。
“那有什么?她既最后给我送,我当时作了,便就罢了。只是今日里才听闻宝姐姐这两日身上不大好,倒也难怪这几天都不见宝姐姐过来。”
崇玉更摸不着头脑,试探着再问:“姐姐想去看望宝姐姐?”
“是该去的。”黛玉微微点头,“前些日子我病了,宝姐姐也来看过我,按理,我该去看看宝姐姐。可宝姐姐身体比我健壮,我前些时日也没病这么多天,如今已有几日不见宝姐姐,只怕我去给宝姐姐看病,宝姐姐反而已经大好了。”
崇玉却不以为然:“既是病了这么多天,怕也没这么快好的。再说了,姐姐去了,若宝姐姐真大好了,那只管说彼此姐妹走动,不提探望就是。”
黛玉细细一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转而问起崇玉功课的事。崇玉虽无奈,但见黛玉主动转移话题,也就陪黛玉看会儿书,便回自己房了。
他却不知,他走后,黛玉又看了好一会儿宫花,方才熄灯歇息了。却也只侧躺着,仍往梳妆桌那边望去的。
不过两支花儿,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今日她却听得三春姐妹连带凤姐都在夸薛姨妈和薛宝钗了。今日送花,虽说是薛姨妈意思,但大家也都明白,自是宝钗愿意,薛姨妈才会自家闺女都不给,反而给她们。
旁人说薛姨妈和薛宝钗大方,黛玉心里却堵着。她本想着夜里弟弟惯例来和自己说话时,自己也能和弟弟说上一说,偏见到崇玉后,竟万千思绪不知从何说起,甚至听崇玉说去看宝钗后,她还有些连至亲弟弟都不懂自己心思的惆怅,再也不愿说了。
她非是不喜这两支花儿,只是想到那是宝钗送来的,而且大家都有,自己今日还用话刺了送花的人一下,便再也不想戴这两支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