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自身难保,连伸手挣扎开口阻止也不能,手指紧紧地扣住冰冷的椅子扶手,连养尊处优的指甲也扣断,苍白的脸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不消片刻,薇月便无法出任何声音,断了气的春莺和薇月被卷着草席拖走了。
慎刑司的人也跟着退去,景仁宫只余两摊血。
皇后慢慢站起来,却难以支撑,腿一软便滚下台阶,头磕在青石板地砖上,立时渗出血来。
宫女赶紧来扶,皇后却用力推开她们,她眼睛憋得通红,牙齿抖得咯吱响。
她抬起颤抖的手扶正凤冠,层叠的金丝凤尾挂住了头她也不管。
她缓慢站起身,手臂无力地垂着,指缝间还夹着几根断。她昂起头,抬眼去望。
可眼里已失了焦,茫然无措的,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身上的凤缠花枝朱色华服,比地上的血更艳。
此时太阳已落山,连余晖也很快消失不见,淡漠的天空中只留几片阴郁的云飘在上面。
朱红的宫墙之上是落了雪的琉璃瓦,像一把破天的剑。
墙内是勾心斗角的不得好死,墙外是水深火热的不得好活。
墙里墙外皆是没有尽头的不得自由。
突然皇后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竟歇斯底里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宫女太监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林栖翌日便接了圣旨,入了朝堂,林栖回来得突然,虽然官场上已无根基,但民心还在。
以他的才能,很快便游刃有余,谢德安才开始暗暗准备,本以为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不料,永景二十年初夏,云贵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淹了万亩良田,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出钱赈灾,皇帝派了谢德安一同前去,以安抚人心。云贵路远,气候湿热。
谢德安年事已高,奔波劳累,水土不服,半道便病了,强撑了赈灾结束回邑都,此后便缠绵病榻,汤药不断了。
病得时好时坏,一年后便撒手人寰。谢德安唯一的嫡子谢延光,弱冠之年醉酒跌下阁楼,从此跛了脚。
在朝中因着谢德安的关系也不过鸿胪寺少卿,四品而已,谢德安死后,谢家一落千丈,再不复往日辉煌。
经过中毒一事,皇帝十分忧心,为了安全起见,没有让太子入住东宫,而是让太子一直住在芷阳宫,由贵妃亲自抚养。
“太子殿下笑起来的样子,和皇上如出一辙呢。”
云霜陪俪贵妃一同站在廊下,晨起的阳光正是和煦,紫藤萝从镂空木制连廊垂下来开满了花的长穗。
柔软的风,温柔的紫,悠悠的香气,阴暗的角落也终于开出了花,让人看见些许希望。
俪贵妃看着笑得正开怀的太子,攥紧了手中的绣花丝帕,暗暗誓。
即使是一条绝路,母亲也必倾尽所有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叫你绝处逢生。
再艰难,也会一关一关地过,势必要以凡人之躯,去探一探这炼狱的出路。
哪怕用这一身血骨为你做一回路引,都好。
你要活下去,我的孩子。
我的南荞,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