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你在这里陪这个哭包,我回家找外公。”她把鸭舌帽戴在宋沧脑袋上,对他说,“我外公有三轮车,你坐过吗?”
宋沧没坐过三轮车,连膝盖痛也顾不上了,和路楠一起望眼欲穿地等外公的小三轮车。
外公蹬着三轮车吱嘎吱嘎来到,又吱嘎吱嘎接上宋沧和路楠,吱嘎吱嘎地往家里去。路桐不肯上车,说三个人一块儿太重了。她扛着鱼竿在三轮车身边跑步,偶尔看一眼宋沧,眉毛紧拧地追问他:“你又看我?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人?”
宋沧张口结舌,半天憋出一句:“谁看你啊!”
两人斗着嘴,还没吵过瘾,已经回到姐妹俩住的地方。
村子里几乎都是老人,两层的土坯小楼,厨房是院子里搭出来的小平房,小院子里种着几垄菜,还养了鸡和鸭,乱纷纷的。宋沧紧张坏了,他在门口踟蹰,想起老师讲过的许多人贩子的故事。
但路桐端着一片西瓜递给他的时候,他什么都忘了。
外婆不在家,外公在院子里修鸡笼,宋沧拿了片西瓜给他,跟他说谢谢。老头笑起来很慈祥,他说的话是方言,宋沧听不懂。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最后老头拎起个小竹篮。宋沧弯腰一看,“哇”地叫出声来。
黄澄澄毛乎乎一窝刚生出来不久的小鸡小鸭,挤挤挨挨,不停地叫着。
宋沧缩着手脚,他有些胆怯。这些在他的生活里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真切的小鸡仔小鸭仔,老头示意他摸,他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斜刺里伸来路桐的手,她抓起一只小鸡,先吹了吹气,然后放在宋沧手心里:“不脏的,你放心吧。”
小鸡踉跄站在他掌心,宋沧紧张得呼吸都慢了缓了,和它大眼对小眼地互看。他用手指轻碰小鸡的背,抬头说:“好软。”
他总算看到路桐真诚快乐地对他笑了:“可爱吧?”
宋沧在院子里玩得什么都忘了。小鸡可爱,小鸭也可爱,路楠还从隔壁家牵了一条小黄狗,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姐妹俩不停地把各种零食拿出来给他吃,外婆买菜回来之后,见俩人带了朋友回家,二话不说立刻蒸了鸡蛋糕。
宋沧吃虾条的时候很犹豫:“我妈妈说这种东西不卫生。”
路桐:“那你不要吃了。”说着立刻抢回手中。
“我要吃!”宋沧连忙伸手拿回来。越是不卫生,越是好吃,他咔咔嚼得爽脆,暗暗记住虾条包装上的字样。
鸡蛋糕很香,西瓜很甜。宋沧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太快乐了,他想不起来。吃喝到一半,路桐买回来三根绿豆冰棒。宋沧又想起父母常叮嘱的话,什么没牌子的东西不要吃,什么太便宜的东西不能吃。但路桐见他没接过冰棒,已经主动给他撕开包装袋。
“好吃吗?”她看着宋沧一小口一小口啃冰棒,“好吃你要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好好吃。”宋沧忙说。
他的乖巧和听话很让路桐满意。外婆走来收拾装鸡蛋糕的碟子,宋沧连忙跟她道谢:“鸡蛋糕好好吃。”
“你都说了六次了。”外婆乐得直笑,“你好乖哟,家里大人教得真好。你不给他们打电话吗?”
宋沧眨眨眼睛。他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
母亲和姐姐去参加亲子夏令营,父亲忙于工作。宋沧给家里和父亲公司打去电话,接电话的分别是保姆和父亲的秘书。父亲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无法脱身,秘书叮嘱他好好呆着,挂电话的瞬间,宋沧抽动鼻子,又哭了。
路桐正吃着最后一块鸡蛋糕,和妹妹坐在沙上盯着边放下听筒边流眼泪的宋沧。宋沧只是流眼泪,却没哭出声。他垂头揉眼睛,路楠递来两张纸巾。
“在我家吃饭吧。”路桐说。
因多了个小客人,晚饭添了两样菜:外公买回来蜜汁叉烧,外婆又额外煎了三只大鸡腿。宋沧心里头难受,又全程被路桐路楠姐妹俩死死盯着,吃饭时没怎么说过话。路楠见他低落,把属于自己的鸡腿夹给宋沧。
路桐便把自己那份给了路楠,但已经吃了一半。宋沧左右看看两人的碗,一边说谢谢,一边又开始揉眼睛。
“你怎么老哭啊。”路桐嘀咕。
外婆插话:“你小时候也常常哭。”
路桐噘嘴:“我才没有。”
饭吃到半途,楼梯上传来一声猫叫。一头浑身雪白的小猫慢吞吞从楼上走下来,它左前爪受伤,走路一颠一颠,难以保持平衡。
宋沧:“?!”
他立刻跳下地:“豆豆!”
小猫很漠然地瞧他一眼,一颠一颠地出门了。
宋沧这下顾不上扭捏和难过了。他狼吞虎咽吃完饭,规规矩矩道谢、摆好碗筷,和姐妹俩冲向院子。
这只小白猫正是宋沧心心念念、每周都要去摸一摸、喂一喂的心爱小猫。
它受伤,是因为到处找吃的,被捕鼠夹子抓个正着。为了处理伤口,左前爪上一圈毛都剃光了。
“豆豆,痛不痛?”宋沧心疼万分,温柔地抚摸它的后脑勺,“我找不到你,以为你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它叫白咪!”路桐纠正。
宋沧在这个重要问题上终于有了和她争论的勇气:“是豆豆!”
“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