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几天里,路楠接到了一个又一个不停响起的电话。家人,沈榕榕,还有宋沧。路楠全都不接,她又变成了以往那个遇到事情先逃避的人。
这一日从早上开始,手机就不停地振动、响铃,全是宋沧打来的。她频频挂断,最后甚至关机。片刻后,她听见有人敲门。
刚走出卧室,门口的吵嚷声便清晰可闻。
“我出去买菜他站在这里,买菜回来他还在这里。他肯定有问题!”
“你好,我是物业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楠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听错。宋沧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
“我是3o2住户的朋友。”他说,“我正在联系他。”
手机按了免提,“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十分清晰。
宋沧只得挂断电话:“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确实是她的……”
路楠打开了门。门前挤着好几个人:宋沧,物业人员,还有对门的大爷大妈。见她开门,大妈立刻指着宋沧:“小路,你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门前所有人都看见了路楠的脸色:她烧了,嘴唇惨白无血色,一张脸烧得通红,眼睛湿润却无神。
瞬间,除了宋沧之外,所有人都后跳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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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路楠振作精神回答。
没戴口罩的大爷大妈躲在物业背后:“你烧了?!”
宋沧以眼神对路楠示意:“快进去。”
路楠拦在门前:“你怎么来了?”
见她满脸不悦,大妈捂着口鼻,还在想象二人关系:“他是不是缠着你呢?”
路楠:“……也不是。”
物业人员:“3o2,你要去医院。这是对你还有其他人负责,现在非常时期,你应该……”
路楠忙把宋沧拉进屋里,连声向门外的人道谢和道歉。好不容易把人打走了,路楠才刚关上门,宋沧便从身后捂住了她的额头。
“这么高。”宋沧说,“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只是着凉……”路楠把他的手打开,“去医院又得做核酸,我讨厌捅鼻子。”
宋沧左右一看,走到客厅拿起沙上乱扔的外套,披在路楠肩上。
“干什么?”路楠头脑昏沉,看见宋沧蹲在自己面前,扶着自己的脚踝,要给她穿鞋,“我不去!”
她把鞋子踢开,动作太大了,差点站不稳,晕眩着跌进宋沧怀里。路楠立刻要把宋沧推开,不料宋沧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说:“要不你自己穿好鞋子和我下楼,要不我把你抱下楼。”
路楠气急,狠狠推开他。宋沧一点儿也不见气恼,仍旧蹲下来给她穿鞋:“你看完病我就走。”
“你就不怕我真的得了……”
宋沧摇摇头:“别用这件事开玩笑。”
他罕见的认真,路楠晃着脑袋,悻悻闭嘴:“我换个衣服。”
到了医院一测,路楠高烧三十八度,立刻被送去热门诊。宋沧紧张地跑上跑下,又挂号又找人。等检查结果出来,俩人都松了一口气:普通的病毒性感冒。
回程时路楠总算多了些说话的精神:“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沈榕榕都找到故我堂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宋沧说,“她有你家钥匙,但去了你家,你又反锁,不肯给她开门。”
路楠嘀咕:“她怎么就确定你来了我就会开门。”
宋沧笑了:“事实如此。”
路楠家的冰箱里只有两颗蛋和一把干瘪的青菜。她没有照顾自己的精神和动力,外卖的盒子乱七八糟地堆在厨房,酒倒是都喝干净了。宋沧在线买完菜,边收拾厨房边给她烧水。恢复了一点儿精神的路楠靠在厨房门边看他忙碌,有种回到故我堂的错觉。
“你去坐一会儿。”宋沧把热水倒在大口碗里晾凉,“水没那么热了就吃药。”
路楠回到客厅坐下,想了想,开始收拾沙和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的家是她自己的空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但现在宋沧来了,还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态度,在家里忙活。路楠觉得屋子里太静了,宋沧在厨房里弄出的动静又太大声了,时刻在提醒她:你完了。
“我去扔垃圾。”宋沧拎着几个黑袋子走到门边换鞋,顺手拿起钥匙,“你给我开门,还是我带着钥匙?”
路楠:“……懒得动。”
宋沧忍着笑,轻咳一声收起钥匙:“好。”
在开门关门间隙,路楠听见对面的大妈问宋沧医院检查结果,又大声说:“谈恋爱不要老吵架。”
宋沧:“哎,谢谢阿姨。”
路楠跑到门边趴着偷听,但只有电梯关门的提示音。
喝水,吃药。吃饭,再吃药。路楠一天都没怎么动弹,尽是宋沧忙碌。宋沧的厨艺比他自吹自擂的还好,一锅鸡汤炖得香甜不腻,路楠本来没有胃口,喝完粥又喝汤,吃得比平时还多。
她想起几岁的时候,妹妹还在,家里三个孩子都被流感击倒,周喜英请了一天假照顾他们。小孩可以尽情跟母亲撒娇,想吃什么都能吃,还会被人温柔地抚摸脸颊,用额头给自己探测温度。
“谢谢你。”路楠说。
宋沧支着下巴看她:“不用谢。”
瞌睡感渐渐上来,路楠揉揉眼睛:“我得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