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温柔,江一彤越是气势磅礴:“今天这店里的东西,能搬走的我全都要搬走。”
路楠心里一咯噔:江一彤随手一翻就说书架上十几本书价值一万,她显然十分懂行,说不定就是冲着故我堂这些货品来的。“宋沧把故我堂交给我,我不能……”
“别跟我较劲,小姑娘。”江一彤说,“这店我今天搬定了。你趁早走,要是有了什么冲突,可别怪我。”
没多久便有两辆皮卡停在路边,七八个工人带着绳索、推车等工具聚集到故我堂门口。
“一彤……”路楠的手机里,宋沧仍试图缓和局面。
江一彤怒吼:“你闭嘴!”她面向挡在门口的路楠,“你,让开。”
路楠还没说话,身后就有人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店里。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涌入,一口一个“彤姐”:“怎么搬?”
江一彤:“先搬书,别弄坏了。”
工人便直接走向书架,把书取下放进纸箱。纸箱里垫了泡沫纸,是专门用于保护旧书的,他们是有备而来。路楠冲过去阻止,但她瘦削,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店里渐渐涌进了更多的人,三只猫慌里慌张地乱窜,工人们开始搬动沙、桌椅。原本摆在大桌上的各种物什也被粗鲁扫进箱子,哐哐地响。
路楠一看就怒了。桌上的东西难擦难洗,她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打理。以前宋沧在店里的时候,她也常见宋沧仔细护理,这可不是能随便乱扔的东西。
手机里宋沧语气渐渐严厉:“江一彤,这些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你别动。我不想报警,我和你没必要扯破脸皮……”
“你还知道自己有脸皮啊宋十八?是谁处心积虑让钟旸交出故我堂,谁千方百计要从他手里抢走这个店?”江一彤抓起手机,“故我堂是钟旸的!别以为你骗钟旸把店子留给你,我们就没办法拿回来!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还把钟旸当朋友,就……”
话未说完,手机就被夺走了。
路楠站在她面前,摘了口罩。在这种状态下,路楠平常一贯的温柔无法解决任何事情,更无法保护故我堂。于是方才还柔顺温和的女孩消失了,她微微仰起脸,直注视江一彤,愤怒和不满成为她竖立的尖刺。
“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路楠隐藏视频界面,直接点开11o,拇指悬在通话键上。
江一彤砰地打掉手机,顺脚一踢,手机打着旋飞进角落。
路楠毫不犹豫,抓起收银台上手臂粗的长方体石头镇纸,在大桌上敲了一声。声音极脆。
“立刻离开。”她举起镇纸对着江一彤,像手持一个沉重的武器,“我再说一次,现在,立刻,离开。”
“你要维护那个人渣吗?”江一彤问,“他杀了人。”
路楠怔住了。
“他杀了人!”江一彤歇斯底里,“为了抢走故我堂,他害死了我的未婚夫钟旸!”
第十五章黄与红的灯光油彩一样涂抹在……
故我堂在数年前属于一个叫钟旸的年轻人。他接手这家二手书店,没有像其他人期待的那样,把它改装成饮食店或者奶茶店,而是重修缮,重命名。
钟旸结识宋沧是四年前。朱杉和钟旸是老朋友,快毕业的宋沧回家处理档案,几个人凑一起喝酒,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俩人虽然年纪相差近十岁,但一见如故。宋沧是对许多事情有兴、但全都不持久,钟旸则是维持着一个长久的兴,并把它做成了自己的事业。
宋沧毕业那年,钟旸因病离世。故我堂他没留给家人,而是交给了宋沧。
接受了故我堂的宋沧正式回到家乡。他不再做浪子,安心地在故我堂这个简单的小店铺里经营着日夜。
江一彤无法信任宋沧。钟旸离世之前的大半年,曾跟宋沧一起出游,骑行川藏线。那段时间正好是江一彤和钟旸分手后出国留学的日子,她数年后回国后才知钟旸死讯,也才知道钟旸竟然在重病的情况下,骑上了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
回到家的钟旸身体每况愈下。他死后,家人才晓得他在遗嘱里把唯一的店铺交给了毫无关系的外人。
“不可疑吗?”江一彤双眼通红,“钟旸那时候已经晚期了,晚期的病人还到处跑什么?宋沧他骑行过川藏线,要不是他撺掇,钟旸怎么可能拖着病重的身体上高原?一个高反就能要了他的命,他会这么傻吗!”
她大哭出声,哽咽着断断续续痛骂宋沧。她和钟旸分手是迫不得已,钟旸不会离开故乡,而江一彤有自己的理想。两人友好地分手,但江一彤出国后,钟旸便断绝了和她的所有联系。她以为钟旸是决心重开始,便默契地保持不联络、不打听的原则,谁料回家之后,钟旸已经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他们说我是迁怒,不,我不是……我只想给钟旸讨个公道。”江一彤擦了眼泪,恨恨地,“宋沧接管故我堂三年,我按照钟旸过去的营业额算,每年他收益应该有十万,总共三十万。这钱不是他的,是属于钟旸父母的!故我堂是我和钟旸从零开始做出来的,它无论如何都不属于宋沧。”
路楠这才明白,江一彤为钟旸父母讨钱,为自己讨故我堂。
故我堂里乱纷纷的,江一彤开始哭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停手。路楠正要再劝,门被人猛地推开。高宴挎着个单肩包冲进来:“一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