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剑尖将剪刀打得脱手,淬毒的凶器滚落在地。
程放鹤神色淡漠,他望向季允,见人表情扭曲,粗重的呼吸伴着喉头低吼,眸中终于搅起惊涛骇浪。
程放鹤从未感到过如此真实的恐惧。
握住“从心”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季允望着受伤的人,伤处并非要害,若现在施救,还救得过来。
那是李光耀派来的奸细,知道前锋军不少计划,应当抓起来拷问,套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那也是临川侯心爱之人,不管是真是假,侯爷此时此刻深深地爱着纪柳。而他季允是侯爷忠诚的属下,出手伤人已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更不能变本加厉。
无论怎么算,他都该立刻停下,去救这个纪柳。
可是他……好恨……
恨那个人利用侯爷,恨他欺骗侯爷的真心,恨他与侯爷纵情欢愉,被侯爷放在心上,把侯爷从自己手中夺走……
眼眶红了一圈,眼白里血丝迸裂,眸底翻涌着急剧的波澜。
与生俱来的血性,在他心底肆无忌惮地叫嚣,堆积,爆炸。终于在某个瞬间,冲动闯破理智的牢笼,所有的顾忌突然不复存在,满心满眼只剩下炽热的恨意。
“杀了他!”
季允听到自己在心底大吼。
毁了他,让他彻底消失,把侯爷抢回来!
只要世间没有纪垂碧,临川侯从此就是他的——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季允掐住程放鹤一边肩膀,迫使人侧身,不得不看着他。
看着他将“从心”依次插进纪柳的锁骨、肋下和大腿。
一剑剑没入骨肉,再猛然抽离。
“临川侯,你看好,他不是纪垂碧,真正的纪垂碧早就死了,他就是个骗子,这是骗子应得的下场……”
字字句句,如咬碎了牙嚼烂了舌,方得吐出。
大片鲜血迸溅,染红了季将军的剑,手臂,衣襟,眼底。
纪柳被捅出一身血窟窿,瞪圆了眼大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表情却扭曲僵硬,定格在这一瞬。
他双腿顿时软下来,陡然倒地,脖子一歪。
“不——纪郎!”
程放鹤声嘶力竭地大吼,不顾浓重的血腥气,扑进人怀里,紧紧环抱住他。
这还不够。
“骗子又如何?”程放鹤凄然道,“本侯就爱这个骗子。”
“你若杀他,就一剑捅穿我们俩,让我们到了地下也做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