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烛火阑珊,天气凉了,四下无人,季允便将侯爷的头颈按在木梯上,给了他一个绵长缱绻的吻。
根据经验,季允若吻得温柔,那就只是想亲一亲。可程放鹤却抚上他后颈,交缠的气息中混着一句:“恐怕一会儿来人,咱们回车上继续。”
季允舌尖微滞,呼吸蓦地乱了,随即一手从后架起他颈背,一手托在他腰间,迫使他双腿勾住自己,一路吻着他抱回车上。
时至今日,程放鹤情愿多做几次——等回了现代,他上哪找这种人长得俊、技术过硬还听话懂事的床伴?
马车回程已是后半夜的事,程放鹤拖着酸软的身体挪到车厢外,悄悄向随从吩咐几句。
回到营帐,季允便歇下,这夜睡得香甜,临川侯身上的檀香味萦绕在他梦里。
次日清晨,季允是被哗啦一声响吵醒的,睁眼见天已大亮,桌边的小书架倒了,书本散落一地。
随从挠着脑袋说:“公子恕罪,本想替您整理文书,不小心碰撒了。”
季允心里仍装着昨夜的喜悦,没有斥责对方,而是下榻道:“我与你一起收拾吧。”
他蹲下要去捡书,却瞥见地上一本摊开的册子,画着一棵大树,旁边赫然写着“天盟树”三个字。
他不禁拿起册子,那是一本京城地理风物志,每张图画配文,详细说明典故。
“天盟树位于红螺寺西北,高不知凡几……”
“……系红绸于矮枝,树拔绸升,直际云上。世人言天神感鸳鸯心坚,怜轮回无常,故录绸文于命簿,使今生连理来世托生比邻,不至离分也。”
季允瞪大了眼,书册被揉皱,指尖细汗在纸上洇开。
“今生连理来世托生比邻”几个字仿佛长在他眼前,刻进他心里。
原来侯爷许给他的不是今生今世,而是永生永世?
侯爷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喜欢他吗?
随从见自家主子紧抿着唇,手也在抖,忙问:“公子哪里不舒服吗?可是昨夜受了寒?”
季允唰的一声撕下画有天盟树的那页,叠好收在怀里,摇摇头起身,“无碍,今日去趟军士的营帐。”
……
边境的雨下了不知多少日子,徐朴驾车行驶在山路上,他漫无目的,自从在城门外看见悬赏自己的布告,他便只拣偏僻的道路。
车厢里传来姐姐徐素的叹息:“十五年前,你我过边境时,也是这样一个天气。”
徐朴怔忪。他家祖上从商,十五年前在夏国境内进货,回去赶上战乱,越人怕奸细混入,将所有百姓拦在关外。父母用尽身上积蓄贿赂官兵,才在一个雨天将他姐弟二人送回越国,而父母与仆从们和众多百姓一起,生生饿死在荒地里。
沦为孤儿的姐弟断绝了继承祖业的念头,徐朴想读书入仕,想拯救乱世中流离的人们,为此不惜变卖家产。
他道:“如今方知,一开始就不该追随丞相党。”
“你在丞相手下多少年了,为何如今才下定决心?”
徐朴咬牙,“如今丞相对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天,他本想到丞相府和姐姐商量下一步计划,谁料撞见她被宋姨娘殴打。一问才知,小皇帝来丞相府时,徐素作为侍女出来上茶,小皇帝随口夸了句“姐姐真好看”,马丞相竟想将她送入皇宫为妃。
徐素自幼读女书,深受纲常教化,不肯做这废节之事。马丞相遂借宋姨娘的手将她打残,打算绑入宫去。
徐朴怒不可遏,当即寻了绳索,和手下一起将姐姐劫出丞相府。
多年隐忍功亏一篑,但他别无选择。
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声,是一队着红底铠甲的军士,徐朴才意识到可能已到了边境。他本想靠边让道,却被对面军士团团围住。
“交出车里的货物钱财,饶你不死!”
徐朴认出对方衣饰,他在战场上见过,那是——夏国的前锋军!
前锋军向来打头阵,勇武之名连越人都知道,居然还干劫掠百姓的勾当?
“车里是家姐,没有货物,我身上只有这点银钱,都给你们吧。”
“没钱?那就把女人交出来!”
几名前锋军冲向车厢,徐朴猛地一夹马腹,连马带车整个翻下悬崖,撞了个七零八落。
车厢里,徐素被撞昏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见脚步声靠近。
“阿弟……你还好吗……”她勉强睁眼,却见面前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陌生男人,他蓄着短须,眼窝深邃,眉头微蹙。
她愣住,眼也不眨地盯着面前人。
“令弟伤得不重,”那男人向她伸出手臂,温声道,“现在,姑娘该保重自己了。”
……
从天盟树回来后,程放鹤便着手准备下一步计划。
他先去了后院召集一众美人,算上南风馆找来的和丞相府送的,这里已有三四十人。
美人们都知道临川侯得了个美人宠上了天,不乏想攀着侯爷谋前程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见他。还有机灵的听说季允是习武之人,便拣唱戏时的武将装扮换上。
程放鹤一进屋就惊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好看的男人齐聚一堂。他这个侯爷艳福不浅,美人纷纷上前问安搭话,使出浑身解数。
娇柔,妖艳,干练……程放鹤带着欣赏的眼光看过去,的确都相貌不俗,身段举止有滋有味。若他不是任务在身,兴许真的要沉湎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