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分两界,一河一湖,各有一对人,各有七盏纸灯锦鲤,各有一面双龙铜镜。
他们似乎隐约摸到了些眉目,但还得等洛无欢再探祭台才行。
时间不多,白藏和席风加快脚步,回到了唐家小院。
推开门,只见一个灰袍僧人站在院中,持念珠,闭目诵经。
席风向白藏使个眼色,白藏点了点头。这人他们认识,是唐锦的哥哥唐铎。
作者有话要说:
白藏:打卤面!烤鱼!徒弟弟还想吃什么?
席风:吃……师尊。
8、梦鲤镇(八)
从唐铎的装束可以看出,他已出家了。出家的原因一目了然,无外乎四个字“家破人亡”罢了。
当初阿离杀了李芸珠,又以身替之,很难不被同床共枕的丈夫现。而唐铎察觉“李芸珠”的异样时,并未深究到底,才给了阿离可乘之机,最终酿下大祸——
卫息走后,唐锦日日去庙里上香,祈求心上人平安归来,也为他们求一段美好姻缘。
那天也是一个雨天,在山脚下,一个潦倒的男人坐在树下,浑身都湿透了,沾满了泥巴,狼狈不堪。他抓住唐锦的裙摆,把齐膝断掉的双腿给她看,又用无助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他说:“姑娘,给点吃的吧,我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唐锦就去给他买了两块饼。一来,这是拜菩萨路上遇见的,必然要帮;二来,卫息幼时也曾潦倒落魄,吃了许多苦,算是唐锦的一个心结,所以再见了可怜人便想帮一把。
往后,唐锦又接济了他几次,有时家里做了包子大饼,就带几个去给他。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偶尔也在山脚的树底下歇歇脚,拉两句家常。
这便是那祸根了。
也不知风言风语是什么时候,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似是一夜之间,街坊四邻就都知道了——唐家女儿跟个山底下的叫花子不清不楚,日日私会。
这可把唐锦她爹气得不轻,自家女儿什么样子,当爹的自然心中有数。只是这事百口莫辩,他索性选了个省事的法子,直接把唐锦关在家里了。
唐锦就继续在家里吃斋念佛,一心等着卫息回来。
等着等着,卫息没来,更离谱的事却来了。
唐锦的肚子大了。
家里人都吓得够呛,以为唐锦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绝症,慌慌张张请大夫来看,却得了一句姑娘有喜。
这下唐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唐铎讲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外头都说,是锦儿和那个叫花子私通,才怀了孕,我和爹自然是不信的。可这孩子不论生与不生,锦儿的名声都已毁了。”
唐锦受不了这变故,在一个满月夜,吊死在院里的梧桐树上了。
“可哪里有什么孩子啊,都是遭了妖怪的算计。”唐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人符咒,“就是这东西,附在锦儿身上,营造了怀孕的假象。”
“晚了,都晚了……”唐铎说完,恍恍惚惚地往外走。
席风赶紧追问了一句:“那后来,卫息回来了吗?”
唐铎苍凉一笑:“迟来的清白,和迟来的爱人,还有用吗?都不过是笑话罢了。”
李芸珠被杀,唐锦冤死,唐父疯出走,唐铎皈依佛门……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小院犹在,四季花开,却再无人去赏。
唐铎走后,一阵天旋地转,席风和白藏重回到了唐家小院的东厢房,七星六合阵的入口处。
阵破了。
席风走上前去,看见供桌上摆着唐锦和李芸珠的牌位。阿离把七星六合阵的入口选在这里,其心可诛。
给两位上了香,添了灯油,席风才转身出去。白藏不知道去哪儿了,只留了一张字条,道是去找破境之法,让席风自己在镇上玩玩,还把钱袋也留给他了。
八成是嫌自己拖后腿。席风腹诽着,拿了钱袋出去。
这会儿街上还有不少卖早点的,有馄饨、米粥,配着些时令小菜,也有包子和蒸饺,皮薄馅大味美,令人胃口大开。
前面不远便是一家包子铺,一锅大肉包刚刚蒸好,整整齐齐码在屉上,洁白松软,鲜香扑鼻。
席风顿时感觉腹中空空,索性就进去要了几个大肉包,就着一碗蛋花汤,狼吞虎咽起来。两个肉包几口就下了肚,抬手拿第三个时,席风忽然看见对面茶摊边有个小乞丐。
今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清晨和煦的阳光落在小乞丐身上,把他的小脸照得粉雕玉琢。
若非命运不公,应当也会长成个翩翩少年,如玉公子吧。
席风心血来潮,拿了两个包子过去,“来,请你吃包子。”
小乞丐歪着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席风。
“拿着呀。”席风见他不接,直接把包子塞在了他手里,又顺势也在墙根底下盘腿坐了。
小乞丐弯弯嘴角,才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一大一小两个人,便这般悠闲地在墙根底下晒太阳吃包子。
“你不是娶亲么,怎么偷跑出来。”过了一会儿,小乞丐慢吞吞地问。
席风诧异:“我娶亲?”
不是娶过了吗?
小乞丐也十分惊讶:“今天十月十二,是卫息娶唐锦过门的日子呀。”
席风一口包子噎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卡得他难受。小乞丐好心给他拍了拍后背,席风忙摆摆手,拔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