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和蒋德璟离开,急急往内值房而去了。
“殿下,陛下召你。”内监秦方出现在暖门口。
朱慈烺迈步进入。
崇祯帝正在暖中踱步,脸色一如既往的疲惫,黄太吉的死,只令他高兴了半天,焦头烂额的国事,随即就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见太子跪拜,他也不说话,直到太子跪拜许久,他才站住了脚步,望着儿子,用他略显焦躁、但又有点无奈的语气说道:“国债之事……朕同意了,就由你领衔督办。”
“是,儿臣遵旨。”朱慈烺心中一松,急忙跪拜,心知父皇还是脑袋清醒、知大事的。
“但你要记住,千万不可扰民,购买国债,一律自愿,绝不能强买强卖!”
崇祯帝声音又严厉。
“是,儿臣谨记。”
崇祯帝望着儿子,忽然又轻轻一叹:“令人拿真金白银换纸,绝非容易之事,如果不能成功,你也不必强求。”
“是。”朱慈烺知道,崇祯帝一定是想到了四年前的灰头土脸,四年前,作为皇帝的他都没有做到,现在的太子,能行吗?
崇祯帝摆手:“去忙吧。”
“儿臣告退。”
等太子退出,崇祯帝望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脸色沉沉。
……
虽然崇祯帝有所犹豫,但终于是把国债之事,交在了朱慈烺的肩膀上。
朱慈烺顾不上父皇心中那小小地忌惮,他现在只想把这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办好。
从皇宫离开,朱慈烺直奔户部,和傅永淳、王鳌永商议,又召集户部各司郎中和主事,就国债和国债券的印制和数目,进行详细探讨。
“国债能不能成功行,又能不能筹集到一百万两,一个关键是制度,另一个关键是宣传,制度令百姓商人相信,朝廷明年可以还钱;宣传则是让更多的百姓和商人知道,朝廷行国债的用意和用途,令他们知道,他们不止是在购买国债,也是在为国分忧……”
具体细节,朱慈烺不干涉,他只是把中心思想向众官员讲明。
“臣等明白。”
有太子坐镇和领衔,傅永淳王鳌永都是心气大增,比起员,太子殿下的号召力,显然更强,不说其他,只说京师里的商人,估计就得卖太子殿下的面子……
“勋贵那边,由本宫负责,官员,由内和吏部督导,宣传,则是你户部和顺天府府衙的责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三天之内,京师每一个百姓和商人,都必须了解和知道国债,如果做不到,唯你傅永淳是问!”朱慈烺道。
“是。”傅永淳拱手,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去忙吧,第一张国债券印出来之后,要先送到十王府,本宫要亲自看。”朱慈烺道。
“是。”
从户部离开之时,已经是中午了,唐亮问是不是回府,朱慈烺却说去军营,午饭也在军营解决,于是,太子车马出了户部,往德胜门东街的精武营驻地而去。
经过黄华坊时,唐亮忽然说道:“殿下,那里就是黄华坊。”
朱慈烺知道他在说什么,点点头,并不多言。
唐亮却扭着脖子,不住的朝黄华坊观望,口中小声道:“好久没见小宝,怪想他的……”
颜灵素和他两岁的弟弟颜灵璧就住在黄华坊,平日在京的时候,每隔两天,唐亮就会去看他们一次,但建虏入塞,唐亮跟随太子出征,一别两个多月,昨日回到京师,又忙地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见他们姐弟,唐亮心中不免想念。
朱慈烺虽然没有扭头往黄华坊看,但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颜灵素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倩影,又想到开封之战时,她衣服褴褛,抱着弟弟在荒野求生的坚强,还有那洗去脸上的黑垢,露出雪白容颜的惊艳,心中不禁甚是思念。
但家国军事,暂时的,他还没有时间见他们。
另外,今日是张国维吴三桂周遇吉等有功将士离京之日,照朱慈烺的本心,他原本是想要送别一下,以增加双方的感情,不过眼下局势太敏感,他不宜张扬,只能放弃。
……
下午申时(3点),京师九门,连同各个主要街道,都贴出了朝廷的最告示。
朝廷要国债!
初听到国债,从士子百姓到商人都是惊讶,国债是个什么东西?但看完告示,立刻就恍然。
“……建虏入塞,运河中断,南方钱粮难以北运,而恰逢年关,百姓流离,陛下甚忧。”
“太子提议,行国债,所得金银,全部用于赈济百姓……”
“一年为期,年息五厘,朝廷到期归还,连本带息,绝不拖欠。”
“国债券可抵赋税。”
“望商贾义士、市井贤达,慷慨解囊,购买国债,上解圣忧,下慰百姓。”
……
消息一出,立刻就在京师里面掀起轰动。
先是太子击退建虏,接着关于太子的流言在京师忽然而起,东厂锦衣卫侦骑四处,喝令不得传播流言,以免中建虏的诡计,而京师百姓还没有回过味来,朝廷却又有行国债的大消息。
和崇祯十二年,崇祯帝号召勋贵百官募捐相比,这一次的动静好像更大,上一次崇祯帝只是了圣旨,影响也只在勋贵和百官之间,但这一次,却是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直接点名商人巨贾,而且从国债券的票额来看,有十两的小票,明显就是针对一般的小富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