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里在乾清宫没找到什么乐的胤祐,初一便不肯再去了,转而投奔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不喜欢吵闹,除夕当日留了进宫的亲眷们用了一顿午膳便送客了,太后不是康熙的生母,一向谨慎,太皇太后不留客,她也是绝不会留的,所以进宫过年的女眷们,要么早早出宫去了,要么就是去各宫嫔妃处。
以前元后在的时候,每逢过年,坤宁宫里都会如同乾清宫一般大开宴席,等元后去了,宫里过年便改了规矩,改在慈宁宫宴饮后由各宫主位招待亲眷。
后来虽然又立了孝昭皇后,可她是病中封后,并未入主坤宁宫,那一年的春节正是她病重之时,自然不能行皇后之职,依旧按旧例行事。
再后来孝昭皇后也去了,康熙便再没有封后,只在康熙二十年的时候,立了佟佳氏做皇贵妃,虽说位同副后,但毕竟名不正,佟佳皇贵妃不敢僭越,还是随着原来的规矩,在慈宁宫陪太皇太后用过膳,再由各宫主位在各自宫中开宴,款待相熟的女眷。
因为皇贵妃的地位特殊,除了前朝那位孝献皇后在时,再没有皇后和皇贵妃并立的情况,所以众人心里都明白,康熙要么就不再立皇后,要立就一定会立这位佟佳皇贵妃,所以在皇室女眷们的眼中,这位皇贵妃娘娘与皇后也没什么差别,逢年过节的自然都是想往承乾宫里去的。
但今年佟佳皇贵妃一直病着,除夕那晚强撑着招待了一顿,初一就起不来了,所以除了她亲额娘赫舍里氏,其他客人都推拒了,让她们自往后宫其他主位宫里去玩。
赫舍里氏的精神也不太好,眼睛肿的厉害,昨晚上隆科多被打的凄惨,她看顾了一夜,今天也是强撑着进宫来的。
佟佳皇贵妃昨晚便听说了乾清宫的事,却不知道隆科多回去挨了家法,只当是隆科多被罚跪让赫舍里氏难受了,柔声道:“额娘快上暖炕上歇一觉吧,左右今天也没有别人过来,您别拘着了。”
赫舍里氏哪里睡得着,她担心儿子的伤势,又不敢自己提前出宫,只能垂泪道:“昨儿皇上刚罚了隆科多,今儿你这儿就冷清成这样,真真是没法过了。”
佟佳皇贵妃有些哭笑不得的劝着:“额娘这是哪里来的话,是我身子不舒坦不想起来,才叫她们往别处去的,况且皇上是隆科多的表哥,罚他也是亲近,不会有人乱想的,您就别操心了。”
“我可没听说过把人打个半死的亲近!”赫舍里氏的声音高了几分,“婉晴,不是额娘说你,你跟皇上那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怎么就拢不住皇上的心呢?孝昭皇后都去了多少年了,你但凡肯用点心,也不至于至今也封不了后吧?若你是皇后,隆科多那就是国舅爷,那瘸腿的阿哥又怎么敢惹他,如今害得他大过年的被他阿玛动了家法,硬生生的要了半条命啊!”
第18章浑人
佟佳皇贵妃被赫舍里氏这话说的一滞,她又何尝不想封后,可康熙不提,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忍着心酸给康熙送上美貌的宫女,又大度的用心教养别人生的儿子,还不顾及自己身子弱,强行怀孕,卧床十月却只生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儿,还不满月就没了,自己也落下了病根,这都是为了什么?
如今,她亲额娘竟然埋怨她不能给弟弟带来荣耀!
早知今日,当初家里又何必明知她身子不好偏要送她进宫?
佟佳皇贵妃的心里委屈极了,只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十分不值得,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更是止不住的咳嗽,咳着咳着竟是咳出一口血来,然后便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在外间候着的穗香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连忙掀开帘子进来,看到佟佳皇贵妃惨白的面色和床头的血迹吓得差点软倒在地,好在跟着进来的太监江成贵是个有成算的,见状不好,赶紧叫小太监去请太医,又叫人往乾清宫递话。
赫舍里氏被佟佳皇贵妃的样子吓坏了,竟是一时不敢上前,此时见江成贵要叫太医,赶紧一把抓住他,问道:“这大过年的请太医,叫皇上知道会不会怪罪?”
江成贵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不关心女儿死活,还有心情关心皇上怪不怪罪,嘴里却道:“夫人不必担心,万岁爷最在意咱们娘娘的身子,若是隐瞒才会怪罪呢。”
赫舍里氏这才撒手,可她心里却依旧很不安,她跟女儿两个人单独在殿内出了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说她气病了女儿,是不是更要叫皇上对佟家不满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昨儿大嫂可是说了,要是再出事,怕是要影响隆科多的前途了!
赫舍里氏倒也是有些急智的,就在外面通报康熙过来了的时候,她突然扑到佟佳皇贵妃的床边,大声哭道——
“我可怜的女儿啊,就算你心疼弟弟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体,七阿哥年纪还小,不是故意不孝气你的啊——”
江成贵差点被赫舍里氏这一嗓子送走,直接扑跪在地上,冷汗都渗了出来:这佟夫人进宫都不带脑子的吗?竟然还想把责任推给七阿哥!当着皇上的面骂七阿哥不孝,这跟指着皇上鼻子骂有什么区别?想找死去外面骂啊,千万别连累了他们这一宫的奴才!
匆匆赶来的康熙看着赫舍里氏坐在地上哭喊的样子,面黑如铁,而担心女儿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佟国维差点没当场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