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不知自己精心设计的断亲场面对错与否。想起离家的母亲和征战在外的老父,不禁黯然神伤,亲爱的父母远在他乡还好吗?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被亲情包围沉浸其中有头晕的夏侯渊,强压住激动的心情。
他清醒地认识到,如今身处战场,作为肩负数万将士的三军统帅,岂可儿女情长为亲情所困。夏侯渊收起柔情,恢复起大将本色,脸如沉水,寒声道:“娟儿,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为何会从荆州军中出来?”
夏侯娟闻言花容失色,暗道不好,她紧抿着樱桃嘴,呆立当场。是褔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始终要勇敢面对一切。
思衬半刻,她下定决心,径直走向坐骑,抱下张苞、星彩,带过来一起向夏候渊跪下,泣不成声道:“伯父大人在上,孩儿不孝。这是我的两个孩子。”
她瞩咐张苞、星彩道:“苞儿、彩儿乖,快给外祖嗑头!”
两个孩子按照母亲的吩咐,乖乖地给夏候渊嗑头问好。
夏侯渊见男孩虎头虎脑、英气逼人,女娃粉装玉琢、聪明乖巧,十分喜爱,赶紧扶起亲切问道:“两个娃,叫啥名字啊?”
“张苞、张星彩”他们脆生生地答道。
“啊,姓张?”夏侯渊惊奇问道,“娟儿,这是你和谁的孩子呢?”
“这,这是我和……”夏侯娟芳心大乱,欲言又止,怕出来伤了伯父的心,她实在是不忍心伤害亲人的心。
然而又不得不,她此行不仅要认亲、省亲,还带着不得不做的神圣使命——断亲!
残酷的现实逼使夏侯娟不得不痛下决心。
“父亲大人在上,请恕女儿不孝。这是不孝女与张翼德的儿女。”她咚咚咚地连嗑了九个响头,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斩钉截铁道。她把夏侯渊改称为父亲,是因为心中充满了无限内疚。
接着,她哭诉着这几年的际遇。听者动容,观者不忍。
“张飞!天啊!这么张飞是我的女婿?我是他的岳丈?!”夏侯渊如遭雷击,彻底崩溃了,惊叫一声,目瞪口呆,滞立当场。
几年来,他到处寻找女儿,呕心沥血,历尽千辛万苦。
他想到了千种万种结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样,神仙也无法安排出来的剧情。
这到底是喜剧还是人间悲剧?!
要知道,主公孟德与刘大耳是生死之敌,自己贵为曹魏政权屈一指的宗族大将,与孟德不仅是兄弟、亲戚,更是上下级的君臣关系。
而敌将张飞更是刘大耳阵营中,仅次于关羽的左膀右臂之大将。
我与他之间,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更是必须生死相搏的死敌。
回扫视手下将士,却现情况十分微妙,诸将表情不一,同情者如曹休、曹真、夏侯尚、于禁等,幸灾乐祸者如张郃、徐晁、曹纯等,置之不理举目望天者如乐进、李典等,不一而足。
虽然自己与孟德情如手足,恩若兄弟,不分彼此,形同一体,毕竟君臣有别,朝堂纷杂,人心难测。
此战如大获全胜,或得以全身而退,则无虞。如折兵损将,惨败而归,保不准对自己羡慕嫉妒恨,眼红都督权柄位置的武将,以及惯于高谈阔论、夸夸其谈摇舌鼓唇搬弄是非的腐儒谋士,借题挥,别有用心参上一本,自己阵前认亲,私通敌寇,引起孟德猜忌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还有外宽内忌、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的五官中郎将、丞相副曹丕的虎视耽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