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最后两个人禁言,到了不复相见的地步,她也不免觉得可悲。
当时两人并没有过多接触,只是相伴了一段时日,或许那段时日对徐骁而言,只是过往许多年以来最不值得提起的一段。
但对她来说,却是人生中最浓重的色彩,再也无法从心中撼动半分,许多年许多年都未曾变过,如枯草浴火般熊熊燃烧,扑不灭,断不得。
后来的徐骁遇到那位他心爱至极的女子,也终究是双双坠入爱海,过后的生活或平坦,或热烈,或崎岖,但那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他们早就已经分别,她也并不知晓那些年的他。
她也在过着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从后宫的女人爬到女帝这个位置,直到走到今天,北莽女帝。
明明他只要稍稍软一下,应了自己,就能够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王,可他偏偏不愿,和当年一模一样,是即使落魄,即使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依旧弯不下去的傲骨。
他的深情早就不允许他在喜欢任何女子了,即使他爱的人已经随着他的深情化为一捧黄土。
直到两人最后一次相见,他依旧还是那副模样,骂人一百句都不重样,一开口更是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奚落。
他从来如此,尤其在是敌对关系之后,就更甚了。
第一次分别之时,她回头了两次都没看到他回头,再后来的无数岁月里,他曾想过很多次。
如果当时她第三次回头,会不会看着他也回头,冲着自己做鬼脸。
在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时,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可徐骁却说,不会,随一骑绝尘,再也不复相见,也无法相见。
她仿佛在梦中又过了一段她和徐骁的人生,那么真实,又那么模糊,那么遥远。
明明两个人的相处和相识都不算多,可偏偏这些并不多的记忆,就在她的脑子里仿佛扎了根一般,怎么也去除不了。
她曾想,如果徐骁肯答应自己的话,那这天下愿与他共享,可他不愿,是啊,他不愿。
那便夺了他的天下,区区北凉,她便收入囊中,她身为一代女帝,为情所困本就不应该是生在她身的事。
尤其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应该想的是如何壮大北莽,如何吞并离阳和北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坐的这个位置。
她似乎在内心一遍遍的坚定了自己这个决心,或许是为公,或许是为私,或许也是因为有恨,她已经分不清了,这些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她也不想一遍遍的辨认到底是什么。
但她想,她在内心一遍遍的想,她要出兵北凉,要打败北凉,要让北凉成为北莽的城池。
是了,要让北凉成为北莽的城池,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这才是对得起她身份的事情。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已经不再怅然,而是坚定,夜空中,偌大的寝宫里,她像是有了什么感应一般,缓缓的坐了起来,随后踩在地板。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自天中落下,落在她的寝宫之内,她的面前,散出让人心安又心惊的力量,漂浮在空中,像带着某种巨大的吸引。
北莽女帝看它,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伸手握住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秘籍。
她自然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是自己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机缘,如今就这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握住的一瞬间,她仿佛才觉得自己从梦里醒来,有了实感,充沛的力量包裹了她。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她喃喃自语的说道。
原来,不是机缘没有选择她,而是她心不纯,但当她真正摒除杂念,真正有了帝王之心,想要一统整个天下之时,她才得到了机缘的认可,降临在她的面前。
儿女私情,年少相识,这些在天下面前,在绝对的权利面前,都是不足一提的,她是女帝,是北莽最尊贵的女人,她不应该将自己局限于儿女情长之中。
她仿佛此刻才明白这个道理,缓缓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这是天给她的启示,还是自己悟出的道理。
但她已经明白了,她在黑夜中,良久之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既如此,已得机缘,这天下必是朕的。”
北莽本就不逊色离阳,现如今离阳有的天外神物,她北莽也有。
这在冥冥之中,已经是战争的号角在吹响了,不管是人怨或不怨,这一场战争的初始都已经拉开了帷幕,女帝收起机缘,躺在床,整个人脸露出笑容。
“这天下,准备好给朕了吗?”
他们的想法都是或多或少一样的,三位皇帝皆是如此,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天下的王。
尤其是他们都得到机缘之后,无一例外的感受到了,这机缘乃是国运修炼法。
也就是说,国运越强,他们就越强大,他们需要增强的是国力,而不是自身。
只要国力足够强大,他们的自身也会变得强大,而寻常的那些法子,交通贸易,经商种田,对于国力的增强都太缓慢了,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往后机缘现世只会越来越多,他们要做的,是在以后改变的世界中站稳脚跟。
这缓慢的增强度根本就不够,他们需要更快的,更有用的方法变强。
而最有用的方法,那当然就是战争,在这一片王朝的天下,三个鼎立的国家,只要吞并其中一个,他们就能够获得质的国运提升。
而在国运提升之后,他们也会随之变强,现在就算是他们不想开战,也必须开战。
为了变强,为了本国百姓,为了让自己的国家成为这片土地之唯一的存在,战不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他们身所背负的责任。
这所有的一切,在未来都造就了这片土地之不绝的,浓浓燃烧的硝烟,遍地的是骸骨尸,连绵无延的战乱,早在最初就已经有了昭示。
有人在其中扬名,有人在其中丧命,亦有人在其中站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