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拂突然想起了萧洵,那时候他在山上等她来时,也是这样专注的眼神,嘴角翘起来,带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笑容。
连忙转过脸,瑟瑟容貌生得像她,神情却像足了萧洵,也许独孤逊已经看出来了吧?
“那汉子,出来!”院外传来一声喊,周子徵去而复返,带着一大群健仆,“敢在越州地面上招摇撞骗,我岂能容你!”
又向院子里一探头,远远瞧着崔拂:“欧娘子不要害怕,我这就抓起这汉!”
独孤逊笑了下,低声道:“夫人,我去去就来。”
他不紧不慢走到院外:“贤侄,休要胡闹。”
“谁是你贤侄?”周子徵恼怒到了极点,一声喊,“把这汉拿下!”
健仆们拿着兵刃,争先恐后往前拿人,李五连忙拿过锄头上前帮忙,崔拂捂住瑟瑟的眼睛,忍不住说道:“当心!”
独孤逊回头,笑道:“不妨事。”
他并未拔出腰间铁简,只像先前那样,一手一个抓住健仆往外扔,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周家的仆从摔了一地,周子徵有点慌,正催着剩下的人上前时,远处烟尘滚滚,杜衡骑着马飞奔而来,老远就喊:“住手!”
“我姑丈来了,”周子徵大喜,“那汉子,有种你别跑!”
话音未落,杜衡已经冲到跟前,啪一声,手中马鞭照着周子徵劈头盖脸下来:“孽障!还不快给独孤司徒请罪!”
周子徵脸上挨了一鞭,整个人都愣了:“独孤,司徒?”
杜衡滚鞍下马,向着独孤逊连连抱拳:“独孤兄恕罪,小辈不懂事,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这次吧!”
独孤逊笑了下:“令侄脾气大得很,杜兄回头还得好好管教管教才行。”
杜衡听他的语气,分明是不准备再追究,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拽过周子徵:“还不快给你独孤叔叔赔罪!”
院里,瑟瑟从手指缝里看着周子徵垂头丧气赔礼作揖,好奇地问道:“阿娘,伯伯真的是那人的阿叔啊?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呀。”
崔拂松开手,轻声道:“这就是独孤伯伯说过的,辈分的问题了,独孤伯伯比他高一辈,这个就不论年纪了。”
院外,独孤逊等周子徵起身,回手一指崔拂:“这位夫人是我的故人,贤侄以后,莫要再来骚扰她。”
杜衡脸一沉:“快给夫人赔罪,以后休得再来骚扰夫人!”
周子徵耷拉着脑袋,也只得上前给崔拂赔礼,门外早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嘁嘁喳喳议论着,又见一人从人群里挤过来,低声向独孤逊说了几句话。
独孤逊脸色微沉,快步走近:“夫人,萧洵来了。”
他窥探着崔拂的神色:“夫人的意思是?”
崔拂抱着瑟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来了,好快。
第35章阿兄
四周静悄悄的,偶而有脚步声从院墙外经过,是独孤逊留下的守卫,崔拂抱着瑟瑟坐在廊下,心绪飘忽不定。
萧洵来了,独孤逊说,他只带着近身侍卫,昼夜兼程,从孤镇一路飞奔,距离越州只剩下几十里的路程了。
一别三年,他如今也该有二十二岁了吧?还是像从前那样的性子,不管不顾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因为相似的牙齿,就救下陌生少年的她了,她有瑟瑟,有一大家子人,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再次卷进他的猜疑嫉妒中,受尽折磨。
所以那时独孤逊问她怎么办,她说,她不见萧洵。
“阿拂,”妙寂坐在边上,轻声问道,“那个独孤逊,可信吗?”
崔拂点了点头:“我信他。”
也许是他耐心陪瑟瑟玩耍的情形让她安心,也许是他说过,盼望瑟瑟能够不再经历战火离乱,崔拂总觉得,独孤逊没有恶意,她可以相信他。
“他去拦截萧洵了?”妙寂道。
崔拂摇了摇头。白天时独孤逊的属下几次来报消息,独孤逊并没有刻意隐瞒,她零零散散听见了几句,独孤逊此去,是要出城迎接他那位好友,并不是为了萧洵。
他身为大夏的司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要他亲自出城迎接?
假如那人,真的是他苦苦寻找的阿兄……心跳突然快到不能忍耐,崔拂低声道:“师父,我有点怕。”
怕萧洵,也怕希望再次落空。
妙寂还没说话,瑟瑟先听见了,伸手搂住崔拂的脖子:“阿娘不怕,瑟瑟保护你!”
崔拂不由自主笑了,轻轻在她额头一吻:“好,阿娘全靠瑟瑟了。”
“好孩子,真知道疼你阿娘。”妙寂笑着摸摸瑟瑟的脑袋,叹了口气,“那人若是来了怎么办?总归是瑟瑟的……”
总归是瑟瑟的阿耶。崔拂地低着眼:“我不见。”拉赫
“你们在说谁呀?”瑟瑟好奇地追问,“那人是瑟瑟的什么?”
崔拂抱着她,柔声道:“我们在说大人的事情,现在瑟瑟还不懂,等瑟瑟长大了,阿娘一定告诉你。”
“好呀,那就等瑟瑟长大了再说,阿娘千万别忘了哦,”瑟瑟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崔拂也伸出小拇指,弯起一点,郑重与她拉钩。她并没想要瞒着瑟瑟,她有权力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