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蹀躞带上的白玉兔,弯腰递过去:“伯伯来的匆忙,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你拿着玩吧。”
上好的羊脂白玉,巧匠碾来做成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身上的毛清晰可见,一看就价值不菲,崔拂连忙推辞:“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头一次见面,夫人该不会让我空着两手对孩子吧?”独孤逊微微一笑,松开绳结,让白玉兔轻轻落进瑟瑟手里,“如此仓促,已经很失礼了。”
崔拂留意到了他的心思,他是顾忌着男女有别,所以没有碰瑟瑟的手,其实以瑟瑟这个年纪,多数人还不会注意这点,想不到他八尺多高的汉子,心思竟然如此细致。
原有的戒备不觉淡了些,只是眼下,该如何处置?崔拂有些踌躇,就见瑟瑟握着手心里那只白玉兔,满脸好奇:“兔子也有白色的吗?”
“有的,”独孤逊蹲下来,声音温和,“平时很少见,伯伯有次去山上打猎,就抓到过一只。”
“真的?”瑟瑟摩挲着那只白玉兔,奶声奶气地追问,“伯伯没有把它吃掉吧?”
独孤逊笑起来:“没有,我带回家,养起来了。”
他身材高大,蹲在地上也比瑟瑟高出太多,不过他神色温和的很气,并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崔拂渐渐起了点侥幸的念头,独孤逊与萧洵虽是敌手,但此人若是光明磊落的话,应当不至于拿了她,以此来要挟萧洵吧?
瑟瑟越来了兴致,又问:“那它现在还在吗?”
“我也不知道,”独孤逊摇头,“后来我搬家了,路途太远没法带着,就把它放掉了。”
“哎呀,我知道的!”瑟瑟一指正在边上跑来跑去的鸭子,“我的小芦花,也是路太远,阿娘说不能……”
话没说完,忽地想起来,连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崔拂。
崔拂知道,瑟瑟是想起来了,家里的事情不能跟外人说,轻轻拍拍她,低声安慰:“没事儿。”
独孤逊既然能找上门来,又是从屋顶跳下来的,想必方才她商议要走的事,他都听见了,这事怪不得瑟瑟。
独孤逊果然站起来:“夫人要去哪里?”
“要打仗了,这里不太平,我带着孩子,只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崔拂道。
“如今的天下,哪里都不太平。”独孤逊低头看着她,“夫人若是信得过我,就跟我去大夏,我可以保证夫人和孩子的安全。”
去大夏,到底是确保瑟瑟的安全,还是作为牵制萧洵的人质?崔拂想了想,向妙寂说道:“师父,你和欧叔带瑟瑟进屋去玩吧。”
妙寂过来拉起瑟瑟,瑟瑟乖乖地跟着走,又回过头向独孤逊摆手:“伯伯,我要回屋去玩,不能陪你说话了!”
“好,”独孤逊弯腰微笑向她招手,“谢谢你陪着伯伯说了这么久的话。”
三个人进屋掩门,李五拿着锄头,警惕着四周围的动静,崔拂索性开门见山:“我不会跟独孤刺史走,我也无意卷入大夏与大邺的争斗,我早已离开萧洵,此生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还请独孤刺史高抬贵手,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
“崔夫人误会了。”独孤逊神色凝重起来,“我一直想与夫人当面晤谈,当年在会昌,我几次请见,萧洵都不答应,所以才阴差阳错,拖到了如今。”
崔拂点头:“我知道这事,只是我不知道,独孤刺史为什么要见我?”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当年曾走失过一个妹妹。”独孤逊的目光落在她左手腕处,“他妹妹左手腕上,像夫人一样,有一颗红痣。”
第33章萧洵
三十三
“他妹妹若是还活着的话,今年和崔夫人一样,青春二十。”
“当年为了躲避仇家,我这位朋友四处逃亡,一年半载才能见上妹妹一面。”
“他妹妹曾经有段时间,住在秣城祥云坊……”
崔拂打断了独孤逊,因为紧张,声音不自觉地颤:“你是说,秣城?”
“对,秣城。”独孤逊留意着她的神色,不觉也有点紧张,“十五年前,我那位朋友最后一次见他妹妹时,他妹妹便是住在秣城。”
崔拂觉得心跳快到了极点:“他妹妹,叫什么名字?”
独孤逊苦笑:“没有名字。”
知道她必定听不明白,随即解释道:“他妹妹出生之前,父亲便已经过世,生下妹妹不久,母亲也不幸离世,是以这孩子没有取名,只有一个乳名,唤作阿鸾。”
“那后面呢?”崔拂急急追问,“你朋友十五年前见过妹妹,那时他妹妹五岁了,难道还没有名字?”
“为了躲避仇家,兄妹两个很小就分开,隐姓埋名各自逃难,”独孤逊道,“我那位朋友当时年纪还小,害怕万一出事连累妹妹,所以并没有问过妹妹的化名。”
崔拂在激动忐忑中,听出了蹊跷。亲兄妹之间,竟然连姓名都不敢问询,想来他这位朋友的仇家,一定是极厉害的人物,到底是什么人?忍不住问道:“你那位朋友是?”
独孤逊转过脸:“眼下我还不能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不过崔夫人,我见过那位朋友的母亲,你很像她,三年前在会昌,我第一眼看见你时,险些以为看到了她。”
崔拂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若只是这颗红痣,并不能说明什么,可住在秣城,相似的相貌,难道,真是她苦苦寻找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