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抬眉,似有些疑惑,最后咧嘴一笑:“我知道。”
门重又关上,馄饨的气味越让人难忍,崔拂心烦意乱。三年前萧洵重伤,必定与萧怀简有关,可她不能告诉萧洵,如果她现在不忍心,那么这最后一次逃走的机会,她也会丢掉。
她得狠下心肠,她管不了他了,她得先让自己活下去。
这天晚些时候王举传了话,萧洵同着萧怀简一道,陪独孤逊前往黛山打猎,这一去直到天擦黑时还没消息,崔拂独自锁在房里,想着近来种种事情,心神不宁。
门外,值夜的守卫照例开始换岗,崔拂隐约听见确认口令的声音,片刻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周突然安静到了极点。
崔拂本能地紧张起来,不知道怎么的,飞快地脱下屋里穿的软底鞋,换成方便行走的靴子,又去拿出门的风帽。
刚刚拿到时,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黑巾蒙面的男人出现在门前,低声道:“奉晋王命令,接应崔娘子离开。”
崔拂认出了他的声音,李五,原来,他是萧怀简的人。
崔拂只当做没看出来,拿过风帽戴上,一言不地出门,院里原本的守卫都不见了,几个黑巾蒙面的士兵默默守在门前,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切都干净得出奇,安静得出奇。
崔拂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果然是萧怀简,出手稳准狠,怪道三年前萧洵险些丧命,说到底,他还是当年那个心思纯净的少年,沙场上虽然无敌,却无法抵挡来自背后的暗箭。
门外候着马匹,李五低声提醒:“上马。”。
崔拂扳住马鞍一跃,本是熟极了的动作,却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摔下来,李五连忙扶住,低声道:“娘子还能支撑吗?”
崔拂咬咬牙:“能!”
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必须逃出去!
坐正了,重重加上一鞭:“走!”
李五当先领路,黑衣人前后围拥,一行人趁着夜色,飞快地向外奔去。
黛山。
天已经彻底黑了,数十块巨石将下山的路堵的死死的,士兵们打着火把搬运清理,多年沙场上厮杀的嗅觉却让萧洵察觉出了不对,初春天气无风无雨,这些大石头是怎么从山上落下,又恰好挡住了道路呢?
催马观察着周遭地势,独孤逊身后一个年轻男人跟了过来:“长平王,回城以后,可否请见崔夫人?我有要事请教崔夫人。”
他是随独孤逊一道来的,白天里已经打听过几次,萧洵冷冷一瞥:“不见!”
他甩下他,往山坡平缓的一面奔去,身后,独孤逊催马赶上,低声向男人道:“不行就动手。”
男人摇头:“万一真是,就怕连累了她。”
却在这时,远处传来咔咔几声响,抬眼望时,萧洵正挥刀劈倒坡上的树木,一点点拓开下山的路。
独孤逊皱眉:“他怎么这么着急?”
“报!”山下突然传来长平军的叫喊,“厢房守卫被杀,崔夫人不见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砰!萧洵一刀劈翻一颗松树,冲了出去。
两天后。
长平军将方圆数百里地一寸寸搜过,始终找不到任何踪迹,萧洵数十个时辰不曾合眼,此刻眼中满布着血丝,直勾勾地看着萧怀简:“她走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我从头到尾都跟你在一起,”萧怀简神色淡淡的,“再说放走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指望从她身上找地图。”
萧洵并不相信:“这地图,恐怕连你也不相信在她手里吧?”
萧怀简笑了下:“六弟好像忘了,除了我以外,她还见过严凌。金城是严氏的地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厢房又不是牢房,带走个把女人,也不算难事。”
话音未落,萧洵大步走了出去。
他越走越快,眨眼间便来到牢房,一脚踢开牢门,“严凌,崔拂在哪里?”
严凌躺在地上,慢慢笑起来:“她走了?”
笑容越来越大:“终于走了,好,好!”
啪,萧洵重重一脚踢上去,严凌被踢得撞到墙角,跌下来又被他当胸踩住:“说,她在哪儿?”
严凌咳着血,越笑越大声:“萧洵,你自负天下无敌,却连个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萧洵,你就是个废物!”
萧洵突然加重力度,严凌几乎喘不过气,却还是挣扎着说了下去:“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杀你是我的主意,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利用了她,可你居然恨上她了,哈哈,哈哈哈哈!”
萧洵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响,仿佛一个炸雷,恍惚中听见严凌幽冷的笑:“萧洵,错待了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错待了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萧洵一刀劈下,吐出一大口血。
血溅起来,严凌喘着气带着笑:“我如今的一切都拜你所赐,我要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错待了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噗,又一口血喷在地上,萧洵拔刀撑住自己:“阿拂。”
是我弄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第29章阿娘
五天后,浮阳。
偏僻的山道上空无一人,车马突然停住,崔拂从窗户缝里望出去,护送的黑衣人沉默着往道边走去,看样子是准备休息。